第671章 互助

“许……许大人？！”

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蔡天明几乎从地上跳起来，背后冷汗淋漓，神色惊恐。

好在他也算有些定力，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看了眼不远处的千牛卫，确认他们没有发觉异样之后，这才低声问道。

“大人找他做什么？老夫记得他不是与大人有仇吗？”

“以前确实有些恩怨，但现在无所谓了。”

李君言摆摆手。

“能办到吗？”

蔡天明好似有些为难。

其实要带一个人进来倒也并非什么难事。

毕竟李玄武留下的命令只是不许他们离开，对于进来之人倒是没有太多束缚，只要并非是关键职位上的人，想来用银两开道，问题也不大。

尤其许文是礼常寺之人，因为职责问题，礼常寺一直都在朝堂权力中心外围的位置。

毕竟一群负责敬天祭奠的人，安稳盛世的时候还有些地位，可一旦到了关键时候，手中无权无兵，作用之小也可想而知。

但蔡天明没有想到，李君言要见的人偏偏是许文。

当初这位许大人可是不惜一切都想要了李君言的性命，若非李君言谨慎，阻挠他几次出手，只怕也等不到今日了。

魏晨与薛鄂先后死在李君言手里，与他们一方的许文能好了吗？

现在李君言这般处境，那个小心眼的家伙不来落井下石就算是不错的，何故要见他啊？

但李君言没有再多解释的想法，只是认真看着蔡天明。

“蔡太医，你我也算是熟识故交了，多余的话我也不与你说，许文前来与否关系重大。”

“我也没法告诉你缘由，你若是知道了，也没法安然置身事外，今日李君言之命尽在你手，愿助我一臂之力，还是将我卖给陛下，皆是蔡太医做主，无论如何选，李某都记得你的恩情。”

他说得极为恳切。

在自己下狱之后，无论是当初登门拜访想要与自己拉关系的人，还是那些以往有些交情之辈，几乎都躲得远远的，门可罗雀。

蔡天明这个时候还愿意接触自己，为他诊治不说，更是不辞辛苦传递消息，眼中没有半点鄙夷之色。

光是如此，就足够李君言记住他的恩惠。

但蔡天明说到底与他不一样。

李君言的家眷都在桂宁城中，最不济有神机营的人护着，暂时不会有问题，他是光脚不怕穿鞋的。

而蔡天明一辈子都留在皇城，他的家眷亲人都在此地，生死只在李玄武一念之间。

李君言可以赌一把，用所有赌注拼个你死我活，但蔡天明有家人，他不能要求后者与他一样。

哪怕后者顾及自己的利益卖了李君言，他也不会记恨，那是蔡天明的本分，不是欠他的。

若有朝一日自己在那个位置上，大概也会这么做。

但听到这话，蔡天明只是苦笑一声，随后将药箱猛然合上。

下一秒怒视李君言说道。

“李大人当蔡某人是什么？”

“你我虽有年岁之差，但老夫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大人对蔡某有教导之恩，如今天下纷乱，大人要护佑天下，蔡某又岂可只顾一家？！”

他好似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冷声说道。

“我为医者，当济世安民，万死尤不悔，大人说了，便是师命，蔡某定然不辱师父之言！”

这番话落下，就算是李君言也愣在原地。

他怔怔看着蔡天明，好似没有想到自己一直以来看错了这个半只脚入土的老头子。

当初第一次见面，好似只是觉得这人有些烦人，从他手里捡漏得了个太医院首席就算了，得便宜卖乖，还整日纠缠着要拜师。

不曾想，这个当时被自己看不起的老头子，居然还有这般鸿鹄之志。

心中顿时有些五味杂陈。

看着蔡天明起身要走的背影，李君言忽然觉得胸腔有些发闷。

“想过你家人如何吗？”

李君言低声道。

“你这一去，若是我的计策当真得逞，你家里的人大概也会被划为反贼之列，他们生死，你可曾想过？”

“我孩儿是大周之人，如今可为大周之民奉上性命，老夫知晓他们会自傲才是。”

蔡天明没有回头，只是如此说道。

但李君言可以听到，他声音之中有些颤抖，显然也会害怕。

心中沉闷越发多了几分。

忽然觉得自己矮下一头来。

他有私心，但不曾告诉蔡天明，现在又要蔡天明等人为了自己的私心送死。

前方的人已经立好丰碑，李君言无论如何只能仰望。

“蔡太医，尔等高义，李某自愧不如。”

看着那身影渐渐走入台阶之上，再无法看见，李君言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这一次算是彻底没了回头的路。

他必须赢。

李君言自问不是个什么善人，但也只是个常人，看着那些人为自己送命，若是失败，便是死，大概也心中难安。

秦海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

或许是这段时间太过紧张的缘故，李君言头疼的毛病又有些发作，最后靠在墙上，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被一阵敲击声惊醒。

仿佛做了个噩梦一样，李君言几乎是从墙上弹起来，速度之快，几乎让伤口再度裂开。

他有些后怕的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道有些干瘦的人影站在牢房门外，好似鹰隼般的眼眸死死盯着自己，眼光之中说不出是什么情绪。

“千牛卫呢？”

李君言松了口气问道。

看了眼那人的背后，原本守着台阶的千牛卫已经不见了踪影。

“我把他们引开了，你只有十分钟时间。”

“呵，倒是手段了得，能驱动千牛卫。”

李君言看着那人，笑了笑。

不是礼常寺太常卿许文又是何人？

许文皱起眉头，冷声道。

“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废话的吗？”

但李君言只是摆了摆手，撑着墙壁站起身，走到牢房边缘，与许文隔着铁栏相望。

二人的距离之近，甚至可以从对方眼眸之中看到自己的身影。

“许大人弄错了一件事，不是我要见你。”

“其实是你想见我，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