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垂死之人

很奇怪的感觉。

分明能够看到那刀刃已经穿透了自己的腹部，还从背后突出一截满是血迹的刃口，但李君言竟是恍惚间并未察觉疼痛

“李大人！”

他背后的刘宗衡惊诧无比，近乎嘶吼道。

而薛鄂则是满脸得意的看着李君言。

那个朝中如今风头无二，百战百胜的李君言？

又如何？

只要是个人，就一定会死，如今，不还是死在自己的手中？

他布下如此多的圈套，为的便是制造出混乱来，随后找到这个机会，将李君言一击毙命。

而此时周边的神机营之人也注意到了这头的场景。

看着李君言几乎是被挑在刃上，顿时一个个惊骇欲绝。

一时间好似悍勇无匹，竟是纷纷杀退面前之人，而后便要前来营救。

薛鄂看着那铺天盖地一般杀来的神机营之人，便要抽刀而去。

但下一瞬，他却忽然觉得自己手中的刀被卡住，低头一看，正见李君言血淋淋的左手捏住刀刃，让薛鄂无法拔出。

而后抬起头，对自己露出一道狰狞的笑来。

“你……”

薛鄂何尝见过这般场面？

当即便是拼尽全力，剩下一只手还不忘疯狂捶打李君言的面部，想以此逼迫后者松手。

但李君言脸上的笑意依旧。

“再见。”

突然轻声说出的话，让薛鄂整个人都愣住。

随后便看着李君言右手抬起。

眼瞳一瞬放大。

难怪……

李君言右手的火铳抵住他脑门，随即扣下。

“轰！”

火铳的威力，足够在六百步之外取人性命，而如今，几乎是贴着脸。

只是一道悚然的爆鸣声之后，四周恍然陷入一片死寂之内。

无论是刺客还是神机营，此时都下意识停住手中的动作，看着那一头弥漫而出的烟尘。

好似在等一个结果。

也不知过了多久，分明是应该转瞬即逝的烟尘，此时却好似是过了多年一般，都不曾消散。

反倒是让众人的呼吸都几乎停滞在此。

终于，好似漫长的等候之后，一道血红色，似是在所有人眼前浮现。

那烟尘总算是渐然散去，便看到，一只手臂高举在众人眼前，手中似是还提着什么东西。

众人端详了许久，这才看清楚。

是薛鄂的脑袋。

李君言脸色苍白如死，默然站在众人眼前，高举薛鄂首级，沉声道。

“薛鄂已死，余者不论！若是再有胆敢继续动手之人，可诛杀之！”

声音不大，但在空旷的夜幕之中，便是清晰至极的传进了所有人的耳中。

刺客陡然大惊失色。

薛鄂死了。

如今领头之人都已经不复存在，那他们此时还有何继续下去的意义？

神机营也趁着李君言威慑众人的时分安稳下来，借此机会重整旗鼓，在一旁虎视眈眈。

薛鄂手下的人是刺客，不是白痴，先前是打了个措手不及，但如今神机营早已经有了准备，再打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于是有了第一人放下刀刃，随后是第二人，第三人……

大约十息时间内，便是齐齐跪倒在李君言身前。

“我等愿降！”

“大人……”

左良玉早在先前混战之时便已经惊醒，此时看着也颇为狼狈，但还是第一个来到李君言的身边。

“将他们押送到四百米外的街亭，交给公孙大人手下……快！”

李君言深吸一口气，眼前已经开始弥漫出漆黑之色来。

整个人摇摇欲坠。

左良玉看着那柄仍然穿透李君言腹部的刀刃，一时愕然：“大人，可要我去唤些太医来？”

这伤势只是看着便吓人。

李君言如今情况，显然是没法继续再战。

此时做出这个决定，赫然是还想着在此阻拦逃走的突厥使团？

一时间自然是不由担忧不已。

下意识低头看向他腹部。

就算一直不曾拔刀出来，也不过是死得稍微慢些罢了。

必须即刻送往太医院才是！

但李君言如何不知道这件事情？只是他此时不能走。

已经因为大意吃了一次亏，此时绝不能重蹈覆辙。

因而便是摆手将左良玉后头的话止住，说道。

“你且先清点片刻，看住这里，本官去去便来。”

此时的声音已经颇为虚弱，听着半口气都不足。

左良玉下意识要阻拦被李君言一句话喝住。

“这是军令。”

军令如山，便是左良玉这些行伍之人恪守信条，此时只能听命行事。

安排好后头事情之后，李君言召来刘宗衡，让其搀扶着自己走到早已经一片狼藉的白事铺子之中。

在一尊石碑边上坐下，李君言此时脸上止不住冷汗直冒，神色苍白。

“李大人……你这伤，得快些去一趟太医院才是。”

便是刘宗衡也不由说道。

他如今唯一能依仗的人不过李君言一个，若是他死了，不说刘傲能不能找回来，便是自己都难保。

但李君言只是笑了笑。

“放心，你儿子没事。”

随后指了指自己腰腹中刀柄，沉声道。

“拿着火折子，稍后我只要将其拔出，你便用火折子燎上去。”

“这……”

接过李君言递来的火折子，刘宗衡脸色煞白。

受了如此重的伤，不去太医院治疗便算了，还要用这种法子？

这人真当是个疯子！

但眼下既然李君言这般说了，他也就这般做。

于是咬着牙死死点头。

确认之后，李君言撕下自己已经破烂的衣袖，团成团咬在嘴中，看向刘宗衡。

见后者颔首。

于是深吸一口气，抓住那刀柄，嘶吼一声，便是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其一寸寸抽出体外。

撕拉声响，此时听起来尤为骇人。

尤其见那刀刃一寸寸离开躯体，还带着血肉翻过来，更是恐怖至极。

“上火！”

刘宗衡看着都有些愣住，手脚冰冷。

陡然不知觉，便是看到李君言已经将其彻底拔出，嘶吼道。

后者此时早已是强弩之末，嘶吼出这一句话之后，便是彻底没了力气，整个人虚脱在地。

“是！”

刘宗衡赶忙应了一声，引燃火折子。

看着李君言几近失神的表情，死死一咬牙，便点在他伤口之上。

是生是死，听天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