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用战

大理寺内堂。

李君言环顾下发众人。

虎威军与兵马司之中，所有四品以上的武将尽数齐聚，放眼看去，大概十一二人。

方林虽然不是武官，但身为李君言的亲信，此时也陪坐在此。

“大人，不知您通知我等前来，所为何事？”

在得到消息的时候，方林便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此时问道。

李君言并未直接回答，只是发问：“城墙修补情况如何了？黎王与安陆还的营地可有动静？”

“大人放心，那城墙最多三日内便能修补完成。”

主持此事的荡寇将军范马回答道。

“至于黎王与安陆还那边，两头的驻兵之地，数日来，只是自顾自烧火做饭，也不曾有其他异动。”

“三日……”

闻言，李君言低头沉吟，手指在桌面一下下沉重敲击。

“来不及的，黎王一早便调集了各镇节度使前来，说不得三日之内便能赶到，我等赌不起了。”

“那大人说该如何是好？莫非又要打一次巷战？”

“不可能。”

李君言揉了揉眉心，他有多久没睡觉了？自己都记不住了。

随后想了想说道。

“上次之所以能拖进巷战，不过是借了黎王刚打破城门，自以为得胜的契机，加上点运气，这一次不会再有效，再来一次，他反而会绕来长青街，哪怕从城南开大，一路杀到北大街都有可能，如此一来，百姓要死多少人？”

“为今之计，只有一条，主动出战。”

李君言深吸一口气。

“我这便前往宫中，让陛下亲临城门，调集城内所有兵甲，围住黎王大营。”

“如此一来……这便成了个空城！你疯了吗？若是此时援兵前来，便能再无压力从后头包抄我等！全军覆没也不是没有可能！”

许云锦大惊。

怎么也没想到李君言会提出这般疯狂的计划。

若是一战之下能攻下黎王营寨，将其生擒也就算了。

但这件事怎么想都不可能。

先不说黎王的兵马本就比这头多，还有火炮和那些诡异莫测的药人。

能不被反打都是好事，更不要说速战速决了！

“当然不是让你们与黎王正面对攻。”

李君言苦笑一声。

兵行险道，实则虚之。

所谓的主动进攻，是一招幌子。

李君言环顾众人：“你们只是作为威慑，与黎王佯攻，我会亲自带着神机营，从后方杀入黎王阵中，直取黎王首级，只要见黎王营后火起，尔等便率军突袭，务必拖住时间。”

“擒贼先擒王，只要黎王身死，一切落定！”

虽然不想，但李君言必须承认，这个对突厥用过的法子，是眼下最好的选择。

“不可能！”

但话音落下，许云锦便拍案而起。

瞪大双眼，怒视李君言：“你毫无武力可言，黎王手下可都是精锐，放在大周任何一个边军之中，都能算作最为了得的一部！”

“就算有神机营在，也护不住你！你留在前线指挥，我去！”

“云锦！”

李君言沉声喝道。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称呼许云锦，让后者都不由愣住在原地。

话音落下，李君言原本威严的面色此时也微微和缓下来，叹了口气，说道。

“我晓得你担心我的安危，但此事必须我亲自去。”

“你虽然身手高强，但没有与黎王交手的经验，这里最了解他的，只有我，最明白我的，也唯有他，除了我，无人能去。”

说着，他将自己所有的印信都放在桌面上。

想了想，说道。

“这一战，关乎大周天下，一切，都要拜托诸君了，无论如何，为我争取到一个时辰。”

“若是诸君战死，君言会记住诸位名姓，替你们照拂后人家眷，年年焚香扫奠。”

“若我身死，也不必哀记，许云锦可代我之位，若许云锦战死，方林接之，方林死，各部署以将衔大小先后续上。”

“唯有一点，非死至徒留一草一木，不得让黎王军入皇城半步！”

“是！”

话音落下，便是这些个武将一个个都是见惯生死之人，也不由得微微湿了眼眶。

李君言如今身居高位，这一战后便可与苏家姑娘成亲。

便是他不打了，领着自己手下的神机营投了黎王，以他的能力，便是黎王做主，也能不改富贵。

如今却要领着最险恶的一途赴死。

主帅如此，众将如何敢不用命？！

“我出发之后，许云锦安排兵将部署，可散。”

说完，李君言不再犹豫，便是一挥手，让众将士撤下。

而后回到自己的值房之中，换了身官服，准备入宫觐见。

正在此时，方林忽然推门而入。

“大人。”

“何事？”

方林好似有些犹豫，支支吾吾半晌之后，还是李君言笑道。

“有话便说，我不记得你是如此犹疑之人。”

听到这般揶揄，方林才好似下定某种决定一般说道。

“大人，这城中如今少不得您，您若死，群龙无首，便是双手将皇城送与黎王。突袭之事太过危险，不如让臣下去。”

“臣虽无能，但好歹有几分身手，也说不得没有成功指望。”

“我一介微小之臣，得大人信重，有如今地位，也算是了了平生所愿！古人说士为知己者死，方林不是什么高德之人，但今日愿为大人一死！”

这些话倒是并不虚假。

大理寺少丞，听起来是挺威风，左右不过一个从四品官。

皇城朝堂，一板砖下去，砸到的十有八。九都是这般品衔。

自打跟了李君言之后，方林如今地位，便是入了宫，见到那些个二三品之人，何曾不躬身问句好？

若非李君言，谁人能这般对他？

方林这才有了这般决定。

但李君言闻言，只是愣了愣，而后笑道。

“我晓得你的心思，只是这心意我领了。”

“本官是皇城主防官，若是还要你们挡刀，威严何在？你便是要死，也得死在我身后。”

“大人……”

方林还想再说，却被李君言拦住。

“此事不必再说，按我说的做。”

“况且……”

说到此处，李君言忽然笑了声。

“也未必就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