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53.老乡见老乡

这大顺军本就没有什么凝聚力可言，在这种糟糕的情况下，逃兵的数量就开始与日俱增了起来，从每日逃散几十人，到后来的成百上千。

便是没有逃跑的，也每日有不少减员，饿死的、累死的，还有不慎跌下山崖伤亡的，每天都不下百人。

因此这接连数日下来，南路军的人数已经连原来的一半儿都没有了，而且所有人还都丢盔弃甲，衣衫褴褛，都如同逃荒的一般，狼狈至极。

以至于当李自成率领大顺军主力南下，在山中与刘芳亮的南路军遭遇之时，都没能认出来是自家部队，双方还险些打了起来。

好在是刘汝魁亲自在前面探路，被李自成一眼看到，这才避免了双方的自相残杀。

可是看到如此狼狈的南路军，让李自成不禁有些难以置信，瞠目结舌。

刘芳亮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山沟沟里遇上李自成，遇上大顺军的主力部队，也是倍感惊诧，不过比起惊诧来，他更多的是惊喜和激动，想到自己总算是逃出生天了，再回首这一路上的艰难困苦，让刘芳亮的眼眶都不仅湿润了。

“末将刘芳亮，参见陛下！”

“芳亮，快快请起！”

李自成快步上前，俯身亲自把刘芳亮扶了起来，他一脸难以置信地望着刘芳亮，关切地问道：“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弄得如此落魄？”

“哎，一言难尽啊！”

刘芳亮苦叹一声，惭愧道：“末将无能，未能率军踏平京畿，及时赶到大明京师与陛下汇合，还望陛下治罪！”

李自成哪里还会顾得上责怪刘芳亮，当即便摆手道：“莫说这些，你快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刘芳亮也不墨迹，直接开口说道：“说起来也是邪了门儿了，我自平阳向东攻占阳城之后，便打算北上攻打潞安府，再取黎城，穿越山谷，越过太行，进入京畿！

可谁曾想，这刚到潞安府便栽了跟头，那潞安府里的沈王朱迥洪，府里竟然藏有数万府军，而且还极其善用火器，那火铳和火炮都厉害得紧，比咱们以往遇上的明军都要厉害得多，打得我是毫无还手之力啊！”

李自成听闻此话，脑海中顿时便闪现出了京师之中那支把他打惨了的明军来，也是手里的火器厉害的离谱，让人无法招架，莫非与刘芳亮所遇上的这个沈王朱迥洪的府军是同一支部队吗？

刘芳亮自是还不知道李自成的遭遇，故而只当李自成是惊讶于自己的所说的话，还在继续往下说着：“而后末将看这沈王难以应付，为了避免伤亡，保存实力，只好暂且撤出了潞安府。

在潞安府栽了跟头之后，我就担心进入京畿受阻，故而便兵分两路，派任继荣派去攻打固关，尝试从固关突入京畿，而我则南下打怀庆、卫辉、走安阳进入京畿。

可谁曾想，那沈王朱迥洪竟然趁此期间把部队派入了京畿阻截，我在邯郸和广平府又接连碰壁，只好北上直接去了河间府。

好在任继荣顺利攻破了固关，还一举占领了真定府，我这才从河间府赶去与他汇合。”

说到此处，刘芳亮稍微顿了顿，有些尴尬地苦笑道：“我本以为已经把那沈王朱迥洪给甩掉了，为了避免陛下担心，所以才只报喜不报忧，向陛下告捷，却并未提及那沈王朱迥洪的事情！

可惜末将那捷报才刚发出去，那沈王朱迥洪便又突然来袭，夜袭真定城，打了我们个措手不及，被其一路追击到了新乐一带，无奈之下只好躲进了山里。”

说到这里，刘芳亮又不禁苦叹一声，相信剩下的事情不必他再多说，李自成应该也都能想到了。

李自成听完刘芳亮所说的这些，不禁有些失神，因为他现在基本上已经可以断定，那支突然闯入京师，坏自己好事的明军，八成就是刘芳亮所说的这个沈王朱迥洪的府军了。

那沈王朱迥洪既然一路从潞安府追到了真定府来，那么就很可能在刘芳亮躲入山区之后，直接率军前来救援京师。

李自成正在失神，就听刘芳亮开口问道：“陛下，你这又是要去往何处啊？难不成计划有变，咱们暂时还不打算去直接攻打大明京师吗？”

李自成闻言，脸上也顿时露出了苦涩，他也没有对刘芳亮隐瞒，直接开口说道：“我与你一样，也是为了躲避明军才逃进山里来的，那大明京师我已经去打过了，也打进去了，可就在老子就要打进紫禁城去的时候，却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明军，硬生生把我给打出来了！”

说罢这话，李自成便直勾勾地望着刘芳亮，笃定到：“我感觉，恐怕我遇上的这支明军，就是你所说的那沈王朱迥洪的府军！”

刘芳亮闻言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不过转念一想，似乎也只有这种可能性才是最为合理的，否则换做其他明军，又有那支部队可以有这般实力，能轻易将大顺军主力击溃，令闯王只能率军逃窜呢？

想到此处，刘芳亮便赶忙开口说道：“陛下，如果真是如此的话，恐怕咱们这次是难以将那大明京师攻陷了，而且末将认为，咱们还是趁现在尚未伤及根本之时，早日撤退才是！

否则，恐怕连想要全身而退都很难了！”

若是说起对朱振华的禁军部队的恐惧，恐怕没有人比刘芳亮更加体会深刻，他都快被打出心理阴影来了。

见刘芳亮说出了这样的话，一路上都没开口的刘宗敏当即便有凑上前来，赞同道：“是啊，咱们还是赶紧撤吧，再不撤恐怕到时候想走都走不了了！”

其实现在这种情况下，就算刘芳亮和刘宗敏不开口劝李自成，李自成也已经萌生了退意，因为看到刘芳亮和他手下狼狈不堪的南路军之时，李自成就已经万念俱灰了，两群残兵败将便是合兵一处，又能如何呢？

因此，在沉默了良久之后，李自成终于不甘心地点了点头，吐出了两个字来，“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