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景,你今天早晨来寻我去巡城的时候可曾在我家里见到一部形状怪异的古籍?”
把家里翻了个天翻地覆,高欢仍不死心,对着刚踏进门的侯景问道。
侯景好奇道:
“什么古籍,你家里哪有什么书?你姐夫家里倒是有不少,可我也没见你拿回来过啊。”
听到侯景这么说,高欢知道那本古籍应该确实是二次穿越的时候被自己遗失了。他微叹一声,罢了,提前知道这段历史的大致发展走向已经是很大的优势了,以后自己完全可以顺着“天下大势”来。
况且在提前知道一些重要时间节点的情况下,自己也可以提前做好先手布局,避免一些历史上的高王曾经犯过的错。这就跟下棋一个道理,如果已经知道对手后面几步会怎么下了,那么己方自然就可以从容应对。
南北朝乱世,我来了……
一念至此,高欢心里的失落之感慢慢淡了一些。
“没有就算了……你这是?”
见侯景进来之后就在自己房间里翻衣倒柜,高欢忍不住问道。
侯景挤眉弄眼:
“你怎么就这么不清醒呢!我刚刚和刘贵珍说了今天在城楼上发生的事情,你猜他怎么说……”
饶是高欢平日里性格沉稳,还曾被怀朔镇镇将段长盛赞为“每临大事有静气”,听到这句话也控制不住暴揍对方一顿的冲动。
你自己也知道那种行为叫私通……啊不,私会。这还没过去两个时辰呢,你就给我到处宣扬?你是生怕娄家不知道我打算拐他们家女儿是吧。
不过既然侯景八卦的对象是刘贵珍,那么高欢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刘贵珍为人端重,定然不会像侯景那么毛毛糙糙。
“怎么?贵珍说什么了,他没替我先教训教训你?”
“教训我干什么?”
侯景毫无觉悟,依然眉飞色舞道:
“贵珍说贺六浑果然终非池中之物啊。攀上娄内干娄家这根高枝,还愁不能飞黄腾达吗?”
高欢怎么听怎么觉得侯景的话越来越酸,白了侯景一眼:
“后面怎么听着不像贵珍说的?我贺六浑飞黄腾达还用得着攀高枝、倚裙带吗?我堂堂七尺男儿就不能依靠自己吗?”
侯景嘿嘿一笑:
“贵珍果然神机妙算,他一早就说你会这么回答。不过贵珍说啦,你和那娄家女子门第差异太大,你们还是谨慎小心为好。”
高欢没好气道:
“这个我自然明白,你管好自己的嘴就行了。说给贵珍无妨,你要是弄得这事儿人尽皆知,坏了我的好姻缘,到时候别怪我不顾兄弟情谊!”
侯景收起嬉皮笑脸:
“这个我自然省得,你看我像傻子吗?”
……
娄府,西阁
月姝看自家娘子一改往日里沉静的仪态,自见到高欢,回来之后就一直在阁楼里走来走去。
半晌,终于忍不住问道:
“您怎么啦娘子?从回到家就一直走来走去的,绕的我头都晕了!”
闻言,娄昭君停了下来,看着自己小侍女温言道:
“我现在心里有点乱,得想个办法让高郎明确我的心意。”
月姝听到“高郎”两个字,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娘子呀!你们才见了一面!你还只是远远地见了一面,你都还没有当面和高公子说过话呢。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我记得之前好多贵公子就只是想和您见一面您都不愿意,怎么到了高公子这儿……”
“那怎么能一样,我说过,高郎是我认定的夫君!那些草包怎么能和他相提并论。”
“那要不,我再去和高公子见一面?”
月姝非常了解自家娘子,见此也不再劝,只能试探性的问道。
“你只去见他我看也不妥当,汉人中男女互表心意一定是要交换信物的。你既然说我亲自去见高郎过于唐突,那就带着我的信物去见他吧。”
说着,她取下自己贴身佩戴的玉雕双螭佩,在月姝震惊的目光中递了过去。
“娘子,这块玉佩是老夫人给您的,当年大娘子甚是喜欢。出嫁时向老夫人索要,老夫人都没有给,您……”
“这个我当然知道,这块玉佩是我母亲的心头之物,几个姐妹里面我母亲最是偏爱于我……”
见对方迟疑不敢接,娄昭君微笑道:
“这个不妨事,我已经和你说了,我娄昭君此生认准高郎!我连自己都不吝惜,更何况是一块外物呢。”
说着,她将还带着自己体温的玉雕双螭佩强行塞到对方手里。催促道:
“快去吧,我在家等你的好消息。”
月姝还想再说些什么,见娘子目光变得严肃,也不敢再多停留,只好小步走出府去。
怀朔镇虽然是边镇,但以前也算得上是北魏重镇,仍然有很多底蕴深厚的或富或贵的大家族聚居于此。其整体格局可以用“东富西贵,南贫北贱”来概括。
娄家作为在整个北魏都数得上号的参天巨树,自然是位于怀朔镇最富贵的西部地段。
而高欢家,他家甚至连家贫都算不上,因为高欢成年之前一直是在自己姐夫家蹭饭吃的。他母亲早逝,父亲又是怀朔有名的吃喝嫖赌五毒俱全的破落户。
高欢家真真正正能算得上是全部家产只有四块墙、一张床。
是以月姝出门之后,足足走了大半个时辰才走到高欢家所在的那条街上。
又连续问了好几个街坊,月姝才勉强在这条街道最偏僻的地方找到了一个用土坯垒起来的、屋顶上茅草甚至还在风中沙沙作响的小屋子。
据刚才一个慈眉善目的婆婆所说,这里就是“高公子”的家了。
婆婆还非常热心的告诉她:
“贺六浑可是个好孩子!别看家里穷,但是性格好,长得又俊俏!平常还帮了邻居们不少忙呢!姑娘你以后有福气啊!”
一席话说的月姝满脸通红,也不知道如何解释,只好低着头快步跑了过去。
正犹豫着该怎么敲门的时候,陈旧的木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伸出了一个贼兮兮的大脑袋。
对方见到门外刚准备举手敲门的月姝,嗖的一声缩了回去。
“怎么了?”
屋里的高欢好奇问道。
“那个仙……侍女在外面!”
“哪个侍女?”
高欢一边疑惑询问一边拉开了木门。
月姝只见一个脑袋快速的钻出来又缩回去,正疑惑间,门又开了。
高欢那代表性的微笑顿时出现在月姝面前,月姝猛地呼吸一窒:
“高、高公子,我家娘子让我来给您送东西。”
说罢,月姝拿出那块出来的时候精心藏好的玉雕双螭佩,正准备递过去。却见刚刚那个大脑袋又从高公子后面伸了出来,她连忙收回手,手足无措的看着高欢。
高欢见状一把将大脑袋推了回去,顺便关上了房门。这才看向月姝轻声说道:
“你家娘子的意思我已经知道了,你回去转告娘子,贺六浑现在虽然家徒四壁、一事无成,但自信一定能不负她的一片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