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沟满壕平的一天

“老秦大嫂，老秦大嫂！”

门口传来的呼喊，将母子二人的思绪拉断。

“哎，艳红，咋的了？”

任希之一秒笑脸。

这脸色变化之快，让秦正都有些吃惊，上一秒还在忧心忡忡，下一秒就笑脸洋溢，真不知道这功夫是咋练的。

难道这就是天赋？

比后世那些什么当红小花只会嘟嘴瞪眼可厉害多了。

孙艳红也是张家河的村民，不过不跟秦家在一条街上，是最后面那趟杆的住户。

俩家平日里来往不怎么多，不知道今天上门来有啥事。

“我看老大一家来了啊。”

“嗯，吃完晌午饭就走了，咋的了？”

“没啥事。”

简单的客套话完事，孙艳红就一脸扭捏的作态，也不再说话。

这个样子，能没事可真就奇了怪了。

“哎呀，你看你有事就说呗，都屯里屯亲的，跟嫂子还客气啥。”

任希之老好人，顺着对方往下说。

“多不好意思，那我可说了，嫂子，那猪骨能不能给我几块，我家那口子风湿病犯了，听说这玩意能壮骨。”

果然是盯上自家的野猪了，只不过秦正好奇的是，她怎么知道自己家打了野猪，昨天自己可是摸黑回来的。

不过这话他没有问出口。

“行，妹子你等会，嫂子进屋给你拿两个。”

说完任希之就转身进屋去取猪棒骨。

“谢谢嫂子，你是老三秦正吧，你说咱们都在一个屯子住着，这都过久没见过面了，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

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孙艳红开始没话找话。

秦正在心里暗自嘀咕一声，虚伪呢，前几天还碰过面呢。

“是啊，不过艳红婶可没咋变，还是那么年轻，这么多年都没咋变，我小时候见你啥样还啥样。”

秦正接着话茬尬聊。

“可拉倒吧，姑都多大岁数了，老了，不像你们还年轻，对了，处没处朋友呢？打算啥时候结婚？”

“没有啊，婶，我这样的谁家姑娘能给啊。”

“哎呀妈呀，这大个，这长相，这家庭还能找不着？等着，婶哪天给你介绍一个，保准你俩般配。”

“那我先谢谢艳红婶。”

说着说着，任希之手持两根猪棒骨走了过来，在对方面前晃了几下，“艳红，你看看这两个行么？”

“这么大啊，太行了，谢谢嫂子，那我就回去了，哪天让我家那人找大哥喝酒。”

接过猪骨，撂下一句客套话，孙艳红转身就小跑往家走。

“她跟你说啥了，我看你俩唠的挺高兴的。”

娘俩回屋的时候，任希之打听刚才俩人的对话。

“还能说啥，就是随便客套客套，然后问我有没有对象，之后听说我还没有就准备给我介绍，还说我俩保准般配。”

秦正一五一十的重复一遍。

“那可真不用，她们家那些亲戚都差劲，咱可不要，妈已经托你金凤婶给你在附近找找相当的。”

送走了艳红婶，秦正就跟着母亲去把菜园收拾了一下。

小兴安岭已经入秋，菜园子已经没有新鲜蔬菜了，只剩下老黄瓜还有南瓜躺在地里，秦正把这些都摘下来，同土豆大葱一起放在地窖里存储。

这年头东北的冬天基本上没有新鲜蔬菜吃，无非就是土豆、白菜、萝卜，外加酸菜，翻来覆去的吃。

只因这几种东西都能长时间存放。

不知不觉时间缓缓流逝，天空已经挂上了黑色幕布。

“别整了，儿子，进屋吧，你爸回来了，吃饭。”

秋季的东北好多人家都开始吃两顿饭了，一是马上农忙没什么时间，二是当时条件太差没有多余的口粮。

但是秦家一年到头都是三顿饭。

无他，因为秦景和作为大厨，每天都会从林场食堂用铝饭盒带回来热乎的饭菜。

“今天是什么菜系啊，爸。”

“哈哈，今天可不一般，你猜猜看？”

秦正看见秦景和一脸神秘笑意，就知道今天他带回来的东西不一般。

“熊掌？”

小兴安岭虽然山林里很多熊，不过熊作为一种大型且残暴的动物，捕捉到还是非常费劲的。

即使在小兴安岭这一片，吃上熊掌也不是一件特别容易的事。

“不是，给你个提示，你都有好久没吃过了，你再猜猜看？”

“不是熊？不能是老虎肉吧！我可不想吃！”

秦正对于老虎肉可是又爱又恨，那应该是1977年，秦景和整了二斤老虎肉，结果他吃完就开始全身发热，躁动。

鼻血流的像小溪一样，大半夜的把三口人都给吓坏了。

后来是村里的老人，拿来刺拐棒水，喝下去之后才缓解了这种症状。

从那以后，秦正坚决不吃老虎肉。

“不是，我可不敢整那玩意，这回是五香飞龙肉，林场今天来人要招待，特意整的这玩意。”

秦景和眯眯眼，晃动着手中的饭盒。

飞龙学名叫做花尾榛鸡，现在秋末冬初，正是它们抛头露面的时候，会为了寻找食物而出现在开阔地带。

通常需要下扣子来捕捉，不过现在红松的松子满地都是，是难以捕捉到的。

只有到了深冬时节，食物短缺的时候，才能一下一个准。

“快热上吧。还有这个桦树汁，工人们今天新整的给我带回来两袋。”

秦正坐在饭桌上激动的很，这两样东西都是他喜欢的。

飞龙的味道他记忆犹新，因为实在是太好吃了。

香、嫩、滑。

东北话讲的“天上龙肉、地下驴肉。”

其中的龙肉就是飞龙，可见其美味程度。

桦树汁也不是后世那种科技与狠活制品，而是纯天然的产物，林区工人解渴时采的。

一般都会挑选15-20年左右的桦树，这时候树木生命力旺盛，能够承受一定程度的采集，产出的汁液也比较多。

因为秋季的桦树生命力减弱，树液流速较慢，采这么两袋需要耗费相当长的时间。

但是这个时候的风味也会比春季的浓郁。

“那咋两份呢？”

秦正打开另一个饭盒，发现也是飞龙肉。

“盖上，这是给二胖他们家拿的，你偷摸上山，要不是人家那几条狗，你俩早都让野猪给拱了，我不得拿点东西谢谢人家啊。”

秦景和解释道。

“行吧，就当给二胖的补偿吧，听说鸡毛掸子都打折了。”

幸福，中午野猪肉，晚上飞龙加桦树汁，真是沟满壕平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