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鼎盛王朝,绝户苛税】

“哪吒,你这小麻瓜哪里弄来的?”顾奢问道。

说着,连皮吃下这其貌不扬的小麻瓜。

虽然因为并未成熟,其中不含天地灵蕴,也没什么味道。

可很快一股浅淡的暖流涌入身体,热乎乎的。

应该便是介绍中所说的增厚气血的功效。

不由叫人有些期待成熟的灵瓜来。

“小麻瓜?”王哪吒短而浓的眉毛揪了揪,见顾奢神情认真,顿时停下脚步,蹙眉思索片刻,点头道:

“就在阿哥你家茅屋后的池沟沟边上,昨儿个我去学武,不晓得你被抓去当郎君了,回来后想去找你玩,没见着人,就乱转了一圈……谁知道捡到几个没见过的小瓜,我还以为是你留给我的遗物,就收着了……”

王哪吒说着说着,眼眶红起来,小鼻子一吸一吸,看起来还挺难受。

顾奢:“……”

遗物是吧。

“我知道了,你快去吧。”顾奢摆摆手,示意她快些去吧。

片刻后忽地想起什么,略带好奇地补了句:“哦对了哪吒,武者……很厉害么?”

“当然啦!”

扎着冲天鬏的小姑娘握紧拳头,露出憧憬的模样:

“先前刚入武馆时,有几个授课的武者大人向我们这些新学徒展示实力,只一拳就将水磨粗的花岗岩打个对穿,简直就是神仙一般的手段!”

她语气激动地说着,很快像是想起了什么,慌忙改口道:

“当然!绝对没有大傻阿哥厉害,武夫就是武夫,一点都没有阿哥你走水踏江的仙人气儿!”

“是么。”顾奢微微颔首。

只是授课的武者,便有如此恐怖力道?

我若也成了武者,再配上凌波踏浪的本事……

莫说乡民邻里了,恐怕就是县太爷亲至,也得恭恭敬敬道一声清河郎君。

弄不好今后再有人去了清河娘娘庙,第一反应就是——哟,这不是咱们清河郎君的媳妇吗!

“很好!我要攒钱,去学武!”

……

别了心事重重的王哪吒,顾奢行在水云乡的小泥路上。

沿途村民见了他,远远便分开一条道来。

那模样,比见了县衙门的泥腿巡捕都害怕。

汉子顿首垂眸,村妇闭门偷瞧。

只有几个面黄肌瘦的瓜娃子杵在路上傻愣愣地盯着他瞧。

“娘!是大傻阿哥!”孩子扯着嗓子喊。

“嘘!什么大傻阿哥,会不会说话啊你!”

妇人匆匆给了垂髫幼子一巴掌,见顾奢近了,头颅低到近乎垂在地上,温顺惊惧得像犬。

“……”

顾奢面无表情,脚步加快。

还没走远两步,低低的絮叨声传来。

话里话外,尽都是『清河郎君』。

“无论如何,总归是比大傻好听些。”

顾奢并没有很在意名声,迅速拐过泥弯,朝着印象里的“家”走去。

不过这一路上,除了众人惊恐畏惧的姿态。

还有一件令顾奢在意的事情,便是那一声哭喊:

“娘——我饿了!”

村西丁家,有个四肢黑瘦,鼓着小肚子的小娃子,扯着嗓子哭嚎。

可他那头上包着旧布的娘却只是绷着脸面,往屋里的米缸瞅了两眼,便佯做无视般继续织起粗布来……

只当是听不见。

“饿——!”

孩子哭得更狠了,连续不止,像蛙。

终于,妇人停下动作,蹙着眉头恶狠狠啐了句:

“饿饿饿就知道饿!再过些日子收税的就来了,你要是把米吃少了,你爹都要被拉去修渠,咱娘仨可怎么活!”

“饿……”孩子声音渐渐小了。

他盯着娘亲抚摸鼓胀肚皮的手,沾着泥的脸上渐渐露出疑惑的表情来。

为什么……

顾奢没多看一眼,扭头朝自家走去。

不过是“苛捐杂税”四字的缩影而已。

在原主的记忆里,对税这个字可谓是视若猛虎,只是想到就禁不住浑身打颤。

大宁朝而今正是烈火烹油,繁华锦簇的鼎盛之年。

所谓盛世而雄,天下王土。

大宁皇帝无比渴望实现历朝历代梦中的九州一统,屡次出兵四野,攘夷狄胡戎。

近些年,老皇帝自诩功业盖世,千古一帝,转而对生着长生不死药的海外仙山有了兴致。

所以又大兴水师,向着偏居海上的水蛮和倭人投出战矛。

按理说,每个大宁百姓都该为如此强盛的国祚感到自豪。

只是打仗啊……

要钱。

鼎盛之世,竟比乱世易主还要烧钱。

白花花的银子如流水,续不上?拿脂膏!

油、盐、酱、醋……土地、渔、人头、代徭役……兵戈、火器、卫国……还有皇帝老儿孝敬费、祈福费、长生费杂七杂八加起来,拖个好听的名目,唤他一条鞭法。

一个成年男子,只消一两银子,妇孺根据地方各有调整,绝不空着。

总之,水云乡村头一座座荒凉无人的破茅房,就是这税收威力的缩影。

算算时间,征收秋税的日子,不剩半个月了。

“……”

还能说什么呢?

镇住村民已是不易。

朝廷未必会认自己这个清河郎君的身份。

需得入乡随俗,开挂攒钱。

“哎,只希望大傻兄弟能给我留点米粮,回头吃个饱饭。”

……

“靠。”

当顾奢站在靠近河溪的小茅屋前时,人傻了。

“我门呢?”

这屋子不像是遭了贼。

非要形容的话,明明是给龙卷风洗劫了。

屋里头除了一张光板床和跛脚的破桌子,光溜溜的好似没加载完的2B游戏——真·家徒四壁!

顾奢人麻了。

莫说留些米粮了,连米缸都叫人搬走了!

吃绝户是吧,哪个畜生?

顾奢瞬间火冒三丈,只觉这猪狗不如的牲口比那将他五两银子卖了的二叔顾兴荣还恶心!

不过转念一想,这水云乡民风不算彪悍。

村民也都是施舍过顾大奢饭食的,断不至于绝户至此……在这抱团取暖的偏远乡野,没个名目就这么干,是要被全村排挤的。

所以说,能做出这种事的,思来想去就只有……

顾兴荣!

艹,翻来覆去还得是这畜生!

这么一想一切都顺得通了,原主父母刚过世时,就是这顾兴荣以办丧无钱为由,变卖了父母留给原主的遗物,连渔民赖以为生的小船都给典当了。

结果回来时就带了俩小柏木棺材……

再结合他之后干出的逆天操作,呵,还讨个屁的说法。

我看这顾兴荣……

已有取死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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