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忘

李随安在脑海中理了一遍思绪，再度摆开玄龟桩，仔细回忆着白日老农的呼吸规律。

《玄龟背寿拳》。

显然也是源自象形一脉。

武术中的象形拳起源甚早，可追溯至上古先民时期，具体时间难以考证，说它是拳法鼻祖也并不为过。

世间万物大者如雄狮、猛虎，小者如蝼蚁、螳螂，各自具有特殊的生存本领，人虽为万物灵长，然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人类便从自然环境中，独得万物之灵性，以鸟兽虫鱼之类所长，丰富和完善人自身的生存本领，创造了高境界的象形拳。

相传上古之时已有“三人操牛尾以舞”为戏，汉魏时又有“五禽之戏”。

形意拳，便是象形一脉的集大成者之一。

完整的形意拳，包括三体式桩功、形意五行拳也就是形意母架，还有十二形拳。

十二形拳便是仿效十二种动物的动作特征而创编的实战技法。

其猴形以灵巧而以守为攻，燕形以轻盈而来而去自如，龙形以气势先发制人，蛇形以机敏而攻其要害，虎形威武咄咄逼人，熊形凶猛锐不可挡，另如鹰形、鸡形、马形、鼍形等等，均以形神兼备，维妙维肖而称著于世。

李随安有形意母架的底子，修炼《玄龟背寿拳》自然而然的觉得是同样路数。

是以心中有数。

玄龟拳只有九式。

看似简单，却比形意拳要艰难得多。

第一式的拳架子，很快摆开。虽只一式，却有上百种变化，复杂多变，不过只要掌握了象形一脉拳法的修炼方法，从浅到深，也不至于无从下手。

可是他很快就陷入了困境。

起初还能清楚的摆出拳架子，完整的练上几遍。

很快的，后面就开始迷糊了。

越练越迷糊，越迷糊他越是要强练，自然越错越多。

李随安不是轻易放弃的性子，他跟自己杠上了。

【武者】职业虽然还未开启，过往修炼拳法时，同样有熟练度系统佐证。

“一证永证”之下，他就不相信练不会。

不知过去多久。

整个拳法都变得扭曲起来。

后续动作都差不多要忘光了，连动作也开始彻底变形。

李随安被迫停了下来，再一打开属性面板。

《玄龟背寿拳》连影子也没有，根本没有烙印在面板上。

“莫非我练错了？”

可气血却是实打实的在消耗。

李随安休息了一阵，连啃几个热腾腾的烤羊排。

再度仔细回味今日大宗师练拳的细节。

超过10点的【精神】属性，给他带来了强大的记忆力，还不至于这么短时间内就真个忘记。

这么冷静下来一思考，那老农银杏树下练拳的情形，便又清晰的浮现在脑海中。

这次他索性照葫芦画瓢，复印机一般跟着开练。

老农怎么做，他就跟着做。

不久之后，李随安不得不再度困惑的停将下来。

同样的问题再次出现了，这次是越练越忘。

练的越多，忘得越快。

“莫非是我仿形的不对？”

“可真正的玄龟谁见过啊，形意拳中龙形又该如何练的下去？”

问题显然不是出在这里。

难怪霍书文会许下三日之约，现在想来，不仅仅是这门拳法更高级些的缘故，其中难点若不能解决，便是三个月，三年时间也未必学得会。

李随安才刚一停下练拳，脑袋逐渐清醒过来。

仔细回忆一阵，那老农练拳的情形又十分清晰，分明不曾半点忘却。

“这是怎么回事，练了就忘，停下就记起来了。”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来到深夜。

月上中天。

李随安十分不甘心。

他的体力依旧饱满，但精神多少有些损耗。

每当练到半途就继续不下去，就像是喷嚏打到一半憋回去，攻速加快欲爆发时实在被打断，实在太过憋闷。

“呼~”

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李随安坐在石头上低头沉思良久。

武术之路，绝非一蹴而就。急于求成，易致根基不稳，如沙上建塔，徒有其表，遇见风即倾。需要沉心静气、循序渐进。先夯实根基，再雕琢技法之精，方可于岁月磨砺中领悟武术真髓，臻至化境。

也是这一路的顺风顺水，让他有些操之过急了。

李随安冷静下来后，决定再练最后一遍，成与不成都去睡觉。

这一次。

索性贯穿到底。

无论动作多么扭曲，他只求一个念头通达。

第一式，第二式，随着玄龟拳一式接一式的练习下去。

到了第六式，脑子开始迷糊。

第七式、第八式，能清晰记住的也只剩下盘卧的玄龟桩功。

待到九式拳法时，在他脑海中，已经全剩下花架子。

站了一会儿桩，便连脑子也浆糊一片，一晃荡，眼前便全是星星。

仿佛高烧四十五度，睡了一天难受至极！

可他这次既已下定决心，便不管如何也要坚持下去。

到最后，竟然当真宛如一头玄龟蛰伏在那里。

慢慢的，那种脑子浆糊的感觉竟清醒起来，难受感也逐渐消散。

整个人沉入了一种古井不波的境地，周身皮膜下的气血在感应中缓缓流动，整个人变得暖融融的。

这是一种奇妙的体验。

呼吸逐渐沉稳，气息愈发绵长。

一开始数秒一呼吸，渐渐地十数秒时间，乃至半分钟一分钟之久。

每一次呼吸都带动更庞大的气流。

“轰隆~”

宛如一声晴空霹雳炸响。

李随安神思恍惚间，感觉自己的身体一轻，好像轻轻飘飘浮起来一样。精神仿佛脱离了躯壳，渐渐升高。

天地再非天地！

他的精神越升越高，整栋小楼，整片租界、整个神城都在脚下。

四周的房屋开始快速土崩瓦解，大地崩溃，陷入漆黑的深渊之中，耳边传来海浪呼啸之声，一道惊天的浪涛席卷而至，已将整座神城淹没。

他站在茫茫大海深处，背上背负着一座沉重的岛屿。

本人竟似已化身成了一头刚刚苏醒的巨龟。

“入梦！”

“终于再次成功了。”

李随安的精神此刻格外的活跃，也借此整理了几点“入梦”的前提要素。

首先便是要真正掌握这门武学的知识，哪怕只是密集。

其次“入梦”也会消耗自己的心力、精力，不可持久。刚刚入梦之后消耗太大，就会陷入沉寂，等待下次入梦。

夜晚睡觉之前“入梦”，效果更佳。

思绪回到莽莽大海之上，李随安一个翻滚，背上的岛屿便开始飞沙走石，其上所有的生物全如世界末日一般，惊慌逃窜。

他的每一次吞吐，都搅动着四周云气散乱，海浪滔天。

这一刻，没有什么拳架，有的只有一头洪荒巨兽在翻身折腾。

他所盘卧之地，便是大海的中心，所吞吐的云气便是大海上风云聚会的源头。

直到天明，李随安才从地板上醒来。

竟已经在小院中躺了一夜。

他是被饿醒的。

打开系统面板——

【玄龟背寿拳：未入门（56%）】

这是第一次，连入梦修炼法，都无法一次性入门的。

饥饿感却远超从前。

仿佛十天半月没吃喝一般，连气血也降低了二十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