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牛马

从早扛到晚。

宝叔本以为他会扛不住，毕竟年轻人的骨头嫩，被扁担一压就疼的嗷嗷叫唤。

李随安却从没叫唤过一声。偶尔累得不行，也只是停下来喘息一阵后便又默默抓起挑担。这一干就是两个多月，懂事的让人心疼。

“这是最后一担了，坚持住，完了就早点下班。”

李随安憋着劲，一声不吭。

“行百里路者半九十”，他愈发体会到这一句话的精髓。

明明就差这几步路而已，他的双臂越来越沉，肩膀火辣辣的已经麻木，双脚也越来越无力，骨骼都隐隐传来细微的声响。

脖子上的汗巾，早已经湿了又干、干了再湿，不知重复多少遍。

“坚持……”

“坚持住……”

上辈子虽说是牛马命，也没吃过这样的苦头啊。

每每要撑不住时，他看到系统面板上职业进度条小小的跳动一下，便又有了前进的动力。

终于。

在最后一包货物落地后，耳边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

宛如一道金光平地起，他瞬间感觉疲惫尽去，原地复活，表示还能再扛一天包。

【叮！您的经验提升，牛马职业等级提升到LV10，力量+0.1、体质+0.1、气血+1。】

意念一动，脑海中便浮现出一道虚拟面板：

【李随安：12/38岁】

【气血：（5+10）/15】

【力量5+1，敏捷5，体质5+1，精神9】

【职业：牛马LV10（1%）】

【技能：无】

李随安神色有些木然。

来到这个世界，穿越重生成这个平平无奇的少年，已经快三个月了。

穿越之初就觉醒了前世正在玩的一款职业养成小游戏系统。

触发职业，解锁职业，升级职业。

以上就是统子哥的作用。

许是上辈子当惯了牛马，已经深刻烙印进了灵魂之中，这辈子他才刚一觉醒，系统就自动给他解锁了一个【牛马】职业，想上岸都不行。

于是才拜托宝叔，带他一起来码头打工。

既是练级，也是为挣点外快，好补贴家用。

码头搬运工，下九流五行中的脚行（苦力），人形牛马。

远看像牛马，近看你我他。

牛马一生不得闲，得闲已与山共眠。

码头搬运工完全是压榨生命的职业，干这一行的，平均年龄都在三四十岁之间。做得久了，无不是一身伤患，到老来要靠药吊着。

卖的是命，工钱也相对较高。

但扣除帮派抽成和各种税务后，也只是勉强养家糊口。

而【牛马】职业，等级每提升一级，就会得到1气血0.1力量0.1体质的属性加成。

聊胜于无吧。

李随安之所以能撑下去，全在于每次升级的刹那，能将全身恢复一遍。

也借此修复一切暗伤。

否则别提增加属性，自己早就病倒了。

玩游戏时，他只会觉得游戏设计多样化，每个职业都是新鲜体验。

现实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干破防。

若非惦记着每个平凡的职业修到满级，都会抽到一个超凡技能，他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这个系统并非没有限制，一定境界之内，解锁的职业数量会有限制。

某些职业还有前置条件、属性要求等等。

李随安也想过触发其他职业，但至今也未能彻底解锁。

除此之外。

就是游戏中自带的“探查术”，让他可以看见别人的“血条”。

只要他的视线聚焦在他人头顶上方虚空，就会凝成一道赤色长条，【气血：？/？】

那模样、形态，都像极了前世网游中的血条。

名目却是“气血”。

按照中医学的名词解释：气是人体各种机能活动的动力，血是指人体内流动的生命本液，气血是指构成的维持人体生命活动的最基本的本源物质和精微物质。

气对人体有推动调控作用、温煦凉润作用、防御作用、固摄作用及中介等作用；而血对人体有濡养作用及化神等作用。

不是血条，胜似血条。

普通人的【气血】，大都在10以下。

有几个天赋异禀者，【气血】能超过10，便已被各大武馆视为可造之材。

码头人多，李随安每日看到这么多人走过，也偶尔能看到几个【气血】破百的例子，无一不是习武有成的大人物。

而这个世界的武道也绝非等闲，是有真正修炼途径的。

修炼啊。

凡→超凡，何其诱人。

“虎爷，这是我们今天的份子。”宝叔满脸堆笑的将六个铜角双手奉上。

“放着吧。”

脖子上纹着双角鬼首纹身的光头壮汉手捧着大西瓜，吃的满嘴都是红汁，侧头看向宝叔身后的少年身影，“你侄子今年多大，整天在码头卖苦力舍得吗，加入我们天运帮如何？”

这小子才来码头两个多月，连过往的路人都知道，这小伙子长得帅了。

时常能看到小姑娘在码头边跳足观望。

这年头，长得好看也是一种本事，他也不禁动了爱才之心。

宝叔脸色一僵，“虎爷，我侄子还在读书，讲武堂六年级的学生呢。只是最近家里出了点事，才跟我出来打个零工的，完了开学后还是要回去上学的。”

“讲武堂能学到什么本事，我天运帮可是有真正的超凡修炼途径传下的，大龙头一贯爱惜人才，你再考虑考虑？”

“这个……就不麻烦虎爷了。”在侄子前途的问题上，宝叔难得主意坚定。

虎爷难得发一次善心，却被当成驴肝肺，一张脸顿时拉了下来，没好气的呵斥，“没眼界的东西，滚吧。”

宝叔赶紧陪着笑，拉李随安快速离开。

穿过广场，拐进街巷，再穿过几条，满是黄灰和垃圾的弄堂，回到宝叔的家。

城市的一边是高楼林立，市面繁华，华洋杂处，西装革履，霓虹彻夜不息、歌舞升平的不夜城。越了一条河，便全是黑暗一片的贫民窟。对面高楼上，不时还有泛红灯光的探照灯将巨大光柱扫过来，宛如恶魔之眼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宝叔也曾娶妻生子，后来发生了意外，如今只单身一人。

这栋房间虽然狭窄拥挤，总好过跟几十人一起睡大通铺：一到晚上各种难闻气味，汗臭，脚丫子臭，口水臭，甚至还有的细微的屎尿臭。

当然，这里也好不到哪去。

李随安小跳一下，绕过右侧地上被踩烂的一坨狗屎，“宝叔，我今天想回去一趟，好久没回家了。”

“今晚走吗？”

“一会儿就走，明早再过来。”

宝叔没有说什么，“先去洗个澡吧。”

李随安取了件换洗衣服，进了浴室。神城在前朝北洋总督大臣的推动下，就已经开设有自来水厂。最早只供应租界。经过数十年的持续发展，已经延伸到普通市区。尤其是新朝成立之后，花费大力气修建基础设施，在城市的地下，还修建了四通八达、宽广的下水道。许多无家可归之人，甚至寄居下水道中，犹如耗子。

这片贫民窟本来用不上自来水的，他们是宁愿走远路，去江中挑水，也绝不花费这水钱。

自从天运帮将触角伸进水厂，每家每户就必须要安装。

于是李随安也能用上花洒洗个澡了。

橘黄的灯光下，他仰着头、闭上眼，淅沥沥，任由涓涓细流沿着锁骨冲刷而下，将一身粘腻彻底洗刷干净。

墙上还镶嵌了半块镜子，借着灯光，将李随安的面相清晰映照。

十二岁身高已经一米七，达到这年头成年男性的平均身高。身上皮包骨，没什么肌肉轮廓。即便风吹日晒了两个多月，皮肤依旧冷白细腻，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唇锋似剑，却又少年感十足。

这幅面相，放在前世，是AI也达不到的水准，浑不似真人。

帅到一定程度，是可以打通人类审美的。

只要他豁得出去，靠这张脸也足够吃饱饭。

然而过去的经验告诉他，切不可有这种想法。

即便是男人，长得太好看了也是相当危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