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海边走走，当然。
大海让人心情平静。他们从7号线地铁出发，走上楼梯，穿过红树林就是海边，和平湾公园。
“好温暖……”李林发现天气很好，称得上沸热。
“真美。”苏冉赞叹。
阳光与海景的搭配效果拔群，商业都市新城以海滩出名，海水蓝得不真实，人工修整的沙滩绵延如鹅黄丝绸，砂砾比雪更柔软，都是大战后重新铺的。
没什么游客，因为和平湾理论上还是军事区域，岸防基地形成一个“C”型结构，将海湾半包围起来，布列着寂静漆黑的建筑。李林知道它们是无人机蜂巢、反导阵列以及潜艇坞。
核战争后，当战区和西盟发现双方都有幸存者时，彼此都吓了一大跳，立刻重新投入军事武装，直到今天。
无论双方谁先掌握了“魔女”这种大杀器，定会吸取教训，先发制人，保证灭绝。李林上过战场，对此非常熟悉，思绪里穿插着血淋淋的枪炮声。
木制栈道蜿蜒在沙滩上，每一块木板都被晒得温暖。很安静，只有潮声作伴，非常适合渴望回归日常的人。
“嘿嘿……”苏冉把鞋子脱了，一只手提着两只鞋的系带，一只手拿着李林给她买的奶茶，光脚在木板上漫步，表情开心。
她从核心都市“神枢”读完大一回来，能看到这样遍布棕榈树的家乡景观自是非常高兴。
“感觉在做梦……”李林忽然打起精神，那白皙的脚踝那浑圆的后脚跟那细嫩的脚趾线条明确的足弓，是他能免费看的？
少年时恋爱的白月光现在更加明艳。她不仅有特别伟大的一张脸，还有热烈灿烂的气质，可以灼伤那些阴暗成性的人。
李林最大的梦想，就是和苏冉去过平凡的生活。
他连跟苏冉生的孩子叫什么都想好了。
“你为什么会对魔女感兴趣？”李林跟在苏冉后面。
“昨天的东西，我一想起来就害怕。但我忍不住去思考。如果你身上的这种事是真的，那我苦读三年的那些数理化，到底有什么意义？人类的智力，怎么战胜无解的规则呢？我们的思维就像一个膨胀的卵形，懂得越多，接触到的未知就越多。我不想某天死于不可知物的超维打击。”
苏冉倚在栈道的护栏上，看潮水在沙滩上碰出一连串泡沫。
“……”应该，是能解决魔女的，可是李林没法跟苏冉保证。
“你不怕吗？”苏冉问，“刚开始被莫名卡车撞的时候。”
“确实很难接受，但过几天，我感觉这个能力可以赚钱，就去战区报道。而且也藏不住，就摆烂了。反正我死不掉。”李林说。
苏冉笑了下，阳光映在她身上，照得她闪闪发光。
“你看事情的角度还真独特呢。”
“我可能是世上唯一一个被魔女点对点纠缠的人，大概这就是独特之人的福报。你见过魔女吗？”李林觉得放松很多。
“我是人和魔女的女儿，所以，我可能也是魔女。”
李林战术退后半步。
“我想见见你爹，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学习一下先进经验。”
“你找不到他的，后来他也消失了，无影无踪，他说，他要去找我的母亲，为此他可能迷失在了高维空间。”
“……”不好，苏冉癫了。
“不可思议吧。但还是比不过你这样的天赋型选手，随便就是疯狂大卡车。”苏冉苦笑。
“所以你才会如此执着？”
“对。后来爷爷奶奶才把我带到新城，叫我用功读书。也谢谢你，以前的时候接济我。”
“几顿午餐而已，随手带的。”
从苏冉的表现上看，她确实把他当成生命中重要的人。
苏冉是“魔女”吗？这种事，李林已经无所谓了，管她这那的，人和魔女都一样地爱啊。
“所以我必须调查，就算你抛下我，我也会追查到底。因为我不能装傻，不能对自己撒谎。往后余生哪怕一直逃避，我也忘不了一个事实——魔女就在那里！和我认识的最重要的两个男人有关，和我自己的命运有关。”她轻声说。
李林发现，她的决心丝毫不在他之下。
“我们会一起弄清楚魔女是什么。”李林承诺。
苏冉向蓝天伸出手，像是要抓住太阳，抓住一个遥不可及的秘密。
“有一定概率我们会死，也有一定概率，我们会一起发现这个世界的真相，就在这个暑假。”她说。
该死，是好女人的气息，李林的好女人雷达有反应了。
李林握了握拳，他知道该怎么做。
为了人类，他要试探魔女的深浅。
苏冉笑了。
“加油。”她轻轻说，“我觉得你就像黄金时代动漫里的主角一样勇敢，我也只能想办法支撑你的梦想。”
“苏冉……”李林默默看着她，觉得她是那么干净纯粹，美好又自然。
常说人不能同时拥有青春和对青春的感知，但李林觉得这是他这一生中最美好的时日，这样的日子也许永远都不会再有了。
他笨拙地幻想着回归平常生活后跟苏冉的点点滴滴，光是想都觉得思绪蒙上了玫瑰色的滤镜。
“喂，笨蛋，你现在在想和我未来生活的样子吧。”
“是——是啊。”李林紧张地承认。
“果然攻略是有效的。”苏冉拿出手机给李林看。
【如何攻略没有经验的小初男？：穿个短裙小袜子小皮鞋，化半妆戴美瞳，见面撒娇让他买个奶茶，替他选要看的电影，一路跟他保持距离，他想碰你的时候不让他碰。旁侧敲击问问他喜欢的游戏啊动漫啊理想啊，聊天的时候各种暗示夸他。接下来他连将来孩子上哪个幼儿园都想好了。】
“草。”李林吓了一跳。
“所以我们的孩子会上什么幼儿园？”
“新、新城森星吉祥幼儿园。那个离我们家近。”李林喃喃道。
他真想过。
“其实我也不会谈恋爱，所以凡是见你，我都做功课，预习算法，代入公式，跟做题一样。”苏冉羞涩道。
“可我的答案全都是你。”
“那，我把这个给你。”她慢慢从怀里取出一枚银戒指，式样古朴。
“这是……”
“爸爸留给我的，他说，想要见到普通人难以看到的东西，就戴着它，最开始的时候，他也是靠这个才第一次看清魔女的行踪。我觉得，既然你要去找魔女，那你比我更需要它的帮助。”她走向李林。
“这太贵重了。”李林的心怦怦跳。
“来，伸手。”苏冉轻声说。
李林伸出右手。
苏冉单膝跪下，将戒指套到李林的无名指上。
刹那间，李林感到他的视野变得更清晰了，能看到常人难视之物。
苏冉狡黠一笑。
“所以，现在我们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