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买给他们的

天刚亮，江晚晴背着个小包袱，踏着微光从偏门而出。

“表小姐晨安，这么早去上工呢。”门房安顺打着哈欠，眉开眼笑地同早起出门的江晚晴打招呼。

江晚晴先是一惊，随后便回了个微笑，点点头出门去了。

以往的安顺是从来当自己不存在的。

“神仙，您真是神通广大，就安顺这小厮都对我恭顺起来。”江晚晴心中雀跃。

“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他们都知道了，你是九皇子的好友，昨日送你回家的还是柳鹤卿？”梁暮云提醒道。

江晚晴脚步一顿，心中发慌，问道：“对啊，万一哪天，我假冒皇子好友的事情被揭穿了，我会不会被拉去砍头啊？”

江晚晴愁眉苦脸，“我这么貌美，砍头多可惜。”

梁暮云安慰的话在嘴边，生生咽了回去。

这蠢女人，心大的像个窟窿。

“唉，神仙，您要是能护佑我一辈子就好了。”

“贪心不足。”

“神仙，您这话就见外了......”

路过一个包子的摊子，老板很是熟稔的同江晚晴打招呼，包了一大包热腾腾的包子，递给了江晚晴。

这女人一个人能吃完这么多包子？

一路上江晚晴在脑海中同神仙苦口婆心劝说他，要一直护佑自己，还以盖大庙，香火不断来诱惑。

梁暮云想闭上眼睛，却从江晚晴的眼中看见周遭的景色越来越荒凉破败。

这是什么地方？

江晚晴不是同别人说，她在什么医馆上工吗？

不过也是，大字不识一个的人，说在医馆上工，这种谎话她敢说，没人敢信。

也就她还自以为天衣无缝。

京城还有这种地方，入目之处脏乱不堪，房屋破败萧条。百姓衣衫褴褛，灰头土脸。乞丐成堆，蓬头垢面。

这不是地痞流氓和无业游民的聚集地吗？

江晚晴来这里做什么？

还没等梁暮云想明白，江晚晴熟练的钻入一间破败的小屋，紧紧锁上房门，从背后的小包袱中掏出一套发白的衣服，麻利的把身上的衣服换了下来。

每次换衣服都这样！

粗鄙！

梁暮云只好转移话题，忽略透过江晚晴的双眼看到的，身前的凸起。

“你这是做什么？”

“换衣服啊。”江晚晴手上动作不停。

“你就不觉得，神仙看你换衣服不自在？”

“啊？神仙不是没有男女之分吗？”

“谁跟你说的......”想了下，梁暮云改口道，“你懂得还挺多。”

“那是自然！”江晚晴骄傲仰头一笑。

“所以你说去医馆上工，就是在这个地方？”

“那咋了，医馆也不一定要在繁华地带吧。”江晚晴把换下来的衣服胡乱揉成一团，放进了包袱里，“我没有京城的户籍，只能去这种破地方了，神仙啊，你真是不懂人间疾苦！”

梁暮云又问：“那你换衣服做什么？”

江晚晴从墙壁上抠下几块石头，露出一个小洞，将包袱塞了进去，重新堵上道：“这种地方鱼龙混杂，穿太好就是异类。”

梁暮云很想说她原来穿的衣服也不算好。但是对比这里的人来说，确实算华丽了。

难怪她没见识，整天混迹这种地方，能有什么见识。

江晚晴穿着一身短打旧衣，头发也用头巾包好。

刚刚搬石块的时候，手上沾满了灰，胡乱就抹在了脸上。

做完了这一切，江晚晴才把小屋的房门打开。

几个小乞丐看见江晚晴，一哄而散，只留下一个稍大点的孩子。

“给你。”江晚晴将手中用油纸包着的一大包包子递了过去，“帮我看着点这屋子。”

小乞丐接过油纸包，点了点头，转身跑向躲在角落的那一群小乞丐中去了。

“原来你的包子是买给他们的，想不到你这么抠，还舍得给乞丐花钱，当真是......”

“他们帮我照看衣物，我拿点便宜的包子给他们当工钱，这多划算啊！”

“你就不能直接穿这身衣服出门？”

“那怎么行？要是让别人知道了，我贵女的形象往哪里搁！”

梁暮云沉默了。

就她还贵女形象？谁看不出来她是个乡下来的粗鄙女人？

梁暮云无力吐槽。

眨眼间江晚晴已经来到了一间大点的院落里，外头看着依旧破败，没有牌匾，也没有医馆旗帜。

江晚晴敲开院门，开门的人瞥了她一眼才放行。

这个院落没有名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药香，隐隐还夹杂着奇怪的味道。

还真像是个医馆，难道江晚晴没撒谎？

梁暮云还在思忖，迎面走来一瘦削的青年男子，穿着体面，与周围景致格格不入。

“刘工长。”江晚晴讨好笑着。

“说好请假两日，你多耽搁了一日，扣三日工钱。”刘工长睥睨着江晚晴道。

“我昨日是感染了风寒，这才没有及时上工。能不能就扣昨天一天的工钱？”江晚晴低眉顺眼道。

“别他娘跟老子讨价还价，爱干干，不爱干滚蛋，有的是人想干！”刘工长吐了口唾沫道，“要不是看你手脚麻利，是个齐整的人，老子当初就不会同意你来做工！”

“是是是。”江晚晴忙点头哈腰道。

梁暮云感觉手上传来刺痛。

原来是江晚晴抱拳的手，正死死掐着掌心。

她是在忍耐吗？

“既然忍不了，何不换个地方工作？”梁暮云不解。

“神仙，那些卖力气的活灰头土脸的，回江家别人怎么看我？”江晚晴目送刘工长离去，抬步往院中一间小屋走去。

“秀庄，布庄，再不济还有酒楼，不都能干活么？”

“给的银钱太少，况且我又不会女红。”

“你是怕在这些地方碰到达官贵人，丢你颜面吧？”

江晚晴哈哈一笑道：“神仙还是神通广大，我这点小心思，哪能瞒住您呢？”

这女人，果然虚荣至极。

“昨日同表姐夸下了海口，说要给表哥送贵重的礼物，这不得好好工作吗？”江晚晴从怀中拿出一块粗糙的面巾，盖住口鼻，“昨日求神仙您帮我，您不做声，想来也是不能凭空变物出来给我，所以我这不就得努力工作赚钱给表哥买礼物么？”

梁暮云想开口说什么，却见江晚晴推开了一间屋子的门，里头的景象令人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