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贞原是滁州明光人,十几年间明光贼乱,李贞逃难去到钟离,后在钟离定居并娶了朱重八的姐姐朱佛女。
后来朱重八爹娘、哥哥朱义隆相继离世,李贞便收养了朱义隆的儿子朱阿大,改名朱文正,回了明光祖地,随后朱重八出家当了和尚。
自那以后,朱重八便再未见过姐夫一家和自己侄儿。
大明军夺滁州后,朱重八托人去明光找到李贞,让姐夫一家能来滁州,说自己当了几个月的兵,手上余了些军饷,能让姐夫一家在州城开家店铺的话。
李贞本来不太愿意,然而妻子说如今世道太乱,哪天元兵要是劫掠乡下,文忠和文正没准就会被抓了壮丁,李贞想想也对,于是便拖家带口来了滁州。
看到舅舅、叔父一身精甲,听到营内杀气腾腾的操练声,两少年满眼憧憬,不过谁也没开口。
“姐姐得的什么病?”
“痨病,郎中说时日无多,恐怕……”李贞叹息着看了眼妻子。
朱佛女轻笑:“生死命数,有啥不能说的。”
李贞轻叹。
突然间,朱重八眼睛一亮,从怀里掏出十两银子道:“姐夫,姐,你们先在城里找家客栈住下,得闲时候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铺子盘下一间,姐姐的病未必没救。”
说完,朱重八将银子往李贞怀里一塞,匆匆进了大营。
孙恺精赤上身,下面也只穿了条短裤,扎着马步半蹲在演武场中心位置,两名手拿厚木板的亲兵攒着劲将木板往孙恺身上招呼。
抗击打训练,同样也是提升身体强度的有效方式。
朱重八神色匆匆赶来,等孙恺抗击打训练结束,穿好外袍,这才上前俯身道:“朱重八见过大统领。”
孙恺微笑:“听说斥候营训练比起特种营还要刻苦,重八怎么有空来找咱?”
朱重八将甲胄卸掉后噗通跪倒。
孙恺脸色一寒,他曾经说过,军人的膝盖和民族的脊梁不能弯,因此军中不兴跪礼,朱重八这一跪,是把他的话当放屁?
“大统领,末将知晓军中不兴跪,可重八跪下求大统领施展神仙手段救末将姐姐一命,末将此跪,甘受军法!”
“这顿军法你逃不掉。”孙恺哼了声:“且起来分说。”
朱重八连忙爬起,道:“末将姐姐身患痨病,看过郎中,说是命在旦夕,末将知道寻常医家定然难救姐姐性命,这才来求大统领。”
“痨病?肺痨,肺结核?”孙恺怔神道:“你看本统领像神医?”
孙恺无语,肺痨是传染病,而且还是比较严重的传染病,这种病就算在后世都不敢说能根治,何况是当前时代。
这年头肺痨属于绝对的不治之症,朱重八不可能不知道这点,知道还来求他,是真他么把他当神仙了。
“大统领乃是仙人临凡,不知能否向天上神仙要来仙药?”
孙恺无语:“你当仙丹灵药是大白菜?”
“末将不敢。”朱重八知道自己鲁莽了,只是刚才看到姐姐那副病入膏肓的样子,一时间乱了方寸,这才跑来求大统领。
大统领说的在理,仙家神药,岂会轻易赐予凡人,他属实是在痴心妄想。
孙恺意识进入商城,他确实不懂看病,不过买些抑制肺结核的药问题不大。
后世在药店买处方药都要医院开具证明,可他在淘客商城买却没这限制,当下买了十盒利福平,去掉包装、标签扔给朱重八。
“这是药,口服的一天吃三颗,早中晚各一颗,吃饭半个时辰前吃,这是注射用药,你去医护营找吴欣,让她替你姐注射,丑话说在前头,痨病也有很多种,这是治肺痨的药,而且本统领不敢保证有效,甚至不确定吃了以后会不会引起不良反应,要是你姐吃了此药猝死,可别怪我。”
朱重八大喜,连忙应道:“末将谢大统领赐药,家姐的病,郎中说了没救,权当死马当作活马医,能救最好,救不了也是命。”
“滚蛋。”孙恺骂了句,突然道:“有空去军法司把军法领了。”
“末将遵令!”
……
福来客栈门前,李贞一家被赶了出来。
掌柜的看着朱佛女一脸的嫌恶,他倒不知道朱佛女患的是痨病,只是看其一脸快死的样,哪肯让这一家子入住,这要是死在自家店里,岂不晦气。
“我们给钱,凭什么不让我们住!”李文忠愤怒。
“一副痨病鬼的死样,赶紧给我离远些,死在咱店里,凭的晦气。”掌柜的吐出一口浓痰。
“你胡说,我娘只是得了风寒,只要请位郎中,自能看好。”
掌柜的啐道:“风寒个屁,你当咱眼瞎了,废话啰嗦,快滚。”
李文忠还要强辩,斜里窜出个贼汉,一把抢过李贞拿在手上的钱袋子,转身就逃。
贼汉身手极为矫健,想来抢包、摸扒的活没少干,可他快,身边的朱文正速度更快,见到叔父给舅舅的钱袋子被抢,也不搭话,箭步冲将出去,没几步追上贼汉,抬腿就是一记飞脚,正中贼汉后心。
贼汉被这一脚踹翻,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再逃,朱文正已然跳坐在其身上,随后一顿如暴雨般的拳头,劈头盖脸落下,揍的贼汉惨叫连连。
李文忠也冲过来,对着贼汉一顿猛踹,等李贞赶来制止,贼汉被揍的只有出气没了进气。
巡防队闻讯赶来,队长韩和看着地上躺着生死不知的贼汉,伸手探了探鼻息。
死了……
当街行凶杀人!
大明军入主滁州城后,这还是头一遭。
“是你们俩杀的人?”韩和黑着脸问。
“是我。”朱文正挺身站出来,道:“这小贼抢咱舅舅钱袋,被咱捉住,没想到这么不经打。”
“盗人钱财,罪不至死,尔等当街行凶,恐怕得以命抵命!”
朱文正锵声道:“难道这贼偷咱家钱,咱只能眼睁睁看着任他偷去。”
韩和怒道:“我说了,他偷钱,你抓住人自可交给官府处置,你当街杀人,难道还有理了,来人,把这两少年抓起来。”
“军爷,军爷。”李贞连忙上前,哀声道:“都是孩的错,失手打杀贼人,该怎么赔咱都认。”
韩和刚要怒斥,李贞附身过来低声道:“军爷,我是大明军营指挥朱重八姐夫,这两娃一个是他侄儿,一个是他外甥,军爷能否网开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