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自责

面馆内,昏黄的灯光洒在每一张木桌上,食客们沉浸在美食的慰藉中,欢声笑语此起彼伏,面香氤氲在空气中,仿佛为这一方小天地编织了一层宁静祥和的薄纱。人们或是悠然地品味着面条的筋道,或是与邻座分享着生活的趣事,一切都显得那么悠然自得,时间在这里仿佛放缓了脚步,流淌着平凡日子里的温馨与惬意。

然而,这平静的表象被一阵由远及近的尖锐警笛声无情地撕裂。刹那间,几辆警车风驰电掣般从面馆门口呼啸而过,警灯闪烁出刺目的红蓝光芒,那光芒如同一把把利刃,划破了面馆外街道的昏暗。呼啸的风声与刺耳的警笛交织在一起,奏响了一曲紧张的乐章,让原本静谧的街道瞬间充满了肃杀与不安的气息。

就在这混乱的时刻,小范的黑色轿车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从对向急速驶来,在面馆门口猛地刹住。小范几乎是弹射而出,他的脸上写满了慌张与急切,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眼神中透露出惊恐与不安。他身形匆匆,脚步慌乱地冲进面馆,带起一阵冷风。

进入面馆后,小范的目光如鹰隼般迅速在店内扫视,那眼神中满是焦急与寻觅。仅仅是瞬间的功夫,他便精准地锁定了张绍羽和李研菲所在的角落位置。随后,他不顾一切地朝着他们奔去,脚步急促,引得周围食客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

“绍羽!不好了!”小范刚一张嘴,声音便因过度紧张而变得尖锐且音量颇高,那声音仿佛要穿透这嘈杂的面馆。

张绍羽瞬间抬头,他的眼神如同一把凌厉的宝剑出鞘,寒光四射。那目光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能穿透灵魂,直直地刺向小范。他的眉毛微微皱起,眼神中警告的意味浓烈得如同实质,仅仅是这一个眼神,便让小范的后半句话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

李研菲也在同一时刻警觉起来,她原本清冷的面容变得更加冷峻,眼神中透着冷静与睿智。她不动声色地放下手中的筷子,微微侧身,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周围可能投来的视线,巧妙地为他们三人营造出一个相对私密的空间。

小范被张绍羽的眼神制止后,脚步硬生生地停住,身体微微后仰,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扫向身后。只见那哑女正满脸疑惑地看着他们,她的眼睛里闪烁着好奇与担忧,而旁边泪痕未干的小姑娘,眼睛依旧红红的,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小范立刻领会了张绍羽的意图,他深知此刻的情形不容有失,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引发难以预料的后果。于是,他缓缓低下头,嘴唇紧闭,双手不自觉地握紧,站在原地,身体微微颤抖,内心的紧张与不安却如汹涌的潮水般在胸腔内澎湃起伏。而张绍羽、李研菲和小范三人之间,虽未言语交流,但一种无形的默契却在他们之间悄然流淌,那是多年并肩作战所培养出的信任与理解,在这危机四伏的时刻,如同一根坚实的纽带,将他们紧紧相连。

张绍羽和李研菲强自镇定地将碗中的面吃完,尽管内心早已被小范带来的紧张消息搅得七上八下,但面上还得装作若无其事。两人迅速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那眼神中既有对未知危险的警惕,又有彼此间不言而喻的默契。随后,他们不紧不慢地起身,跟着小范一同走出面馆。

刚一踏出店门,凛冽的寒风如汹涌的潮水般扑面而来,像是无数细密的冰针,直直地扎向他们,冻得人忍不住打个寒颤。他们缩了缩脖子,加快脚步走到小范的车旁。拉开车门,一股暖气裹挟着皮革的味道扑面而来,让他们冻僵的身体渐渐有了一丝暖意。

三人坐定后,车内的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小范清了清嗓子,神色凝重地开始讲述刚才发生的事情:“绍羽,你知道吗?我一路跟着李恒,发现他去了一个废弃工厂,那里可不对劲了,有好多形迹可疑的人。我正想找机会靠近呢,就看到李恒的老婆和女儿在一辆车里,然后突然就发生了爆炸,那火光一下子就冲天而起,太可怕了!紧接着,我就看到李恒像发了疯一样冲向一个男人,可还没等他碰到,就被后面的人给按住了。那个男人还跟李恒说了些奇怪的话,说什么是因为他当年办错了案子才导致这一切。就在这时候,我为了制造混乱,用扩音喇叭放出了警笛声,然后就赶紧往工厂里冲,可等我进去的时候,李恒已经被捅了两刀,没剩多少气了。他临死前跟我说了‘白......白化病’这几个字,我猜这肯定是个重要线索。之后我就报了警,然后就赶来找你们了。”

张绍羽原本还算平静的面容瞬间风云变色,他的眼睛瞪大到极致,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大声质问道:“你刚才怎么不说!”

小范被这突如其来的怒吼吓得身体猛地一缩,脸上露出委屈至极的神情,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无辜嗫嚅着回答:“刚......刚才你不让我说啊。你那眼神,简直比冰刀还锋利,我哪敢再多嘴呀。”

李研菲坐在一旁,看着两人这般大眼瞪小眼的模样,尤其是张绍羽那想发火却又硬生生憋回去的吃瘪表情,心中那根紧绷的弦突然松了下来。她嘴角微微上扬,一抹笑意不由自主地在眼底蔓延开来,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笑声在寂静的车内显得格外突兀,却也如同一缕阳光,稍稍缓解了车内凝重的气氛。

笑过之后,李研菲率先恢复了严肃,她微微皱眉,分析道:“从你描述的情况来看,那些警车很可能就是朝着废弃工厂去的。毕竟那里发生了那么严重的爆炸和伤人事件,肯定是需要警方大规模出动处理的。”

张绍羽听了,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他的眉头依旧紧锁,眼神中透着一丝忧虑:“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件事情可就越来越复杂了。不过,在这之前,咱们先得把这碗面的事情弄清楚。说起来,这面馆的面味道还真不错,面条筋道有嚼劲,汤头浓郁鲜美,那肉酱的香味在嘴里散开的时候,我都差点把正事给忘了。”

小范一听,顿时来了精神,也跟着说道:“可不是嘛!我在外面等着的时候,都闻着这面香直流口水。那卤蛋做得也地道,咸香入味,一口咬下去,满是幸福感。我看这面馆生意这么好,肯定是有秘方的。”

李研菲白了他们一眼,打趣道:“你们俩可真是心大,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面的味道呢。不过话说回来,这面确实给咱们这紧张的行程增添了一丝别样的滋味,就像在黑暗中突然出现的一点光亮,虽然微弱,但也让人心里舒服了些。”

归途中,车内一片寂静,唯有汽车引擎的轻微轰鸣声在持续作响。张绍羽将脸转向车窗,目光呆滞地望着窗外不断后退的街景,眼神中满是落寞与自责。窗外的路灯一盏盏闪过,昏黄的光线映照在他的脸上,勾勒出他那凝重的轮廓,仿佛给他笼上了一层无法驱散的阴霾。

李研菲的手轻轻搭在张绍羽的肩膀上,她的手掌微微用力,试图传递给他一丝安慰与力量。她深知此刻张绍羽内心的痛苦与纠结,那是一种如乱麻般缠绕在一起的复杂情绪。李恒固然犯了错,可他所遭受的惩罚却太过沉重,一家三口的悲剧让张绍羽的内心被深深刺痛。他觉得自己仿佛是这一切悲剧的导火索,若不是自己对当年案件的追查,或许李恒一家还能继续过着平凡的生活。这种自责的情绪如汹涌的潮水,不断冲击着他的内心防线,将他淹没在无尽的痛苦之中。

李研菲默默陪伴在侧,她虽未言语,但心中的难受并不亚于张绍羽。她理解他此刻的沉默,知道他需要时间去独自消化这份沉重的自责。每一次呼吸,她都能感受到那份压抑的氛围,仿佛空气都变得凝重起来。她在心中暗暗叹息,这复杂的案情背后,隐藏着太多的无奈与悲哀,而他们,只能在这黑暗的漩涡中挣扎前行,努力去寻找那一丝可能存在的光明与真相,试图为这一切的悲剧画上一个句号,哪怕这个过程充满了痛苦与磨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