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灵易把剑插在岩缝中,而后上下打量着巨石上坐着的少女:
她个子不高,似乎尚在发育,衣服宽松,与体型并不适配,五官精致却稍显青涩和稚嫩,脸上甚至还带了些婴儿肥。
她挽着袖子和裤腿,露出纤细而修长的手臂和小腿,全然不似一个内蕴大道的仙者,而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邻家少女。
“你是……萧义雪?”
古灵易有些迟疑,他完全不能将面前的少女和想象中青木峰唯三的亲传弟子萧义雪联系在一起。
“不像吗?”
她撅起了小嘴,表情有些不满,仿佛一个小孩儿听到了她不喜欢的东西。
“这……”
古灵易毕竟也没见过真正的萧义雪长什么样子,于是他勉强回答道:
“只能说不太符合我的想象。”
萧义雪从巨石上一跃而下,赤裸的脚丫踩着圆润的石头,一步步走近古灵易,她好奇道:
“那你想象中的萧义雪是什么样子的?”
她立到了古灵易的面前,扬起头来盯着他的眼睛,眼神中满是期待。
古灵易低着头与她对视,莫名地,他觉得眼前少女的眼睛有些好看,与她净白的脸蛋结合,仿佛两滴墨湮在洁白的雪地之中。
良久,他才开口:
“也许个子要高一些。”
这显然不是一个令人满意的答案。
萧义雪听后,吸了一口气,默默地鼓起了嘴,表达着不满。
“对了,之前是你在指引我、帮助我吗?”
古灵易这才想到那回响在自己耳边的轻灵女声。
“不然呢,你在这里还能遇到别人吗?”
萧义雪环臂于平坦的胸前,有些懒散地回答。
古灵易想到了之前遇到的杨狐,她也在药林之中,而好像面前的萧义雪并不知道。
略微思考下,他决定向萧义雪隐瞒杨狐的存在。
“多谢萧……师姐?多次助我脱离险境。”
古灵易向她抱拳致谢。
对于称呼,他不知该不该用“师姐”一词……
听到了“师姐”,萧义雪漆黑的眸子闪出一丝精光,她看着古灵易,眼神中满是赞赏:
“你觉得师姐矮,师姐很生气;但你叫对了师姐,师姐很满意。”
她笑了,真的犹如一个稚嫩而天真的孩童一般。
看着她的笑,古灵易心中荡起一圈涟漪:
从九年前进入天玄宗以来,他从未见过有人能笑得如此开心、如此纯粹。
当他还是个杂役时,每日见到的都是疲倦而麻木的苦脸;
后来升上了外门弟子,见到的人也更多了,也有不少人脸上常伴笑颜,可却更多是不得不放在脸上的假笑。
只有魏无喜、秦瑶和苏平等人,他们给予古灵易的笑才似乎带着些许真心。
古灵易就这么看着她,微笑着一言不发。
被盯的发麻,萧义雪收回了笑颜,有些古怪地看着古灵易,小声地说到:
“我感觉你有些呆呆的。”
她的表情极为认真,仿佛在说一件特别重要的事。
“呃……”
古灵易语塞,不知怎的,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好像确实有些转不过来。
“你到底是怎么绕过守军,进入药林的?”
萧义雪问。
古灵觉得这些没什么好隐瞒的,便将它们一一告知了对方。
“哦,运气好啊——这些守军确实是吃干饭的!”
萧义雪很快做出了结论。
她不喜欢禁地外的守军。
一点也不。
相比之下,眼前的古灵易倒是顺眼很多。
“最近他们一大半都被调去主峰了,我这里才清净一些。”
萧义雪高举手臂,拉伸了一下身体,道。
“他们会经常来打扰你吗?”
古灵易顺势问到,他想起了禁地之中的杨狐,她也是青玄军。
“何止打扰,他们恨不得我修炼走火入魔,而后空出位子给他们。”
萧义雪气鼓鼓地说道,想来是对禁地守军积怨已久。
说到修炼,古灵易方才想起,萧义雪此时不应该在闭关吗?
他看着眼前的少女,似乎也找不出她欺骗自己的理由,便问到:
“你不应该在闭关修炼吗?”
古灵易环视整个溶洞,这里灵气相比地表要淡薄很多,自然不是一个好的闭关场所。
闻言,萧义雪莞尔一笑,她后撤几步,到距离古灵易一丈的位置后,张开了双臂,道:
“修炼讲究一个顺势而为,大道长河之中,人如浮木,起起伏伏。”
“我现在就是在等待下一次的升起。”
说罢,一缕缕柔和的灵气从她的身体中溢散而出,如丝如线,萦绕在整个溶洞之中。
古灵易伸手触向一缕灵气,这缕灵气便立刻环绕在他的指尖,良久不肯离去。
“所以,萧师姐现在正处在低谷之中?”
古灵易挥手驱散了指尖的灵气,说道。
“你之前有否看清灵泉之上、正在战斗中的两个身影?”
萧义雪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了一个似乎毫不相干的问题。
“她们很强。”
古灵易回答道。
“她们之前也曾是我。”
萧义雪收回了双臂环在胸前,柔和地笑道。
“此话何解?”
古灵易愈发感到好奇,面前的萧义雪身上似乎有很多的秘密,而她好像,也乐于告知古灵易更多的信息。
古灵易没有忘记,他来到药林的目的是找寻所谓的“精纯灵气”。
既然修炼《青木剑诀》需要,那么也许萧义雪修炼的《青木太玄诀》也会需要。
那她便很可能知道,精纯灵气的下落。
“还记得我之前跟你提到的水鬼吗?”
“她们,便是从我身上分离而成的水鬼。”
萧义雪回答道。
从古灵易的亲身经历来看,这些水鬼是淤塞身体经脉的环境灵气所成。
填满经脉后,会在灵泉中分离出数个水鬼,分别继承这些环境灵气的一部分。
也就是说,从本体分离而出的水鬼,实力上仅仅是本体的几分之一。
而有着萧义雪几分之一实力的水鬼,便能造成如此之大的破坏力。
那么萧义雪本身的实力,会有几何?
第一次,古灵易开始对面前的这个略显稚嫩的少女,感到了一丝恐惧。
仿佛蝼蚁在仰视巨兽一般。
看着古灵易脸上逐渐升起的古怪表情,萧义雪被盯得有些不自在。
于是她轻轻弹指,向着古灵易的额头,打出了一道空气。
啪!
清脆的声音响起,古灵易恍惚地揉了揉略微刺痛的额头。
“哼,怎么呆呆的。”
萧义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