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流寇

纪韶雪来到住处,透过窗户往外看,远处的太阳已经有半个身子被山巅遮挡,日暮迟迟,夜晚将近。

黑暗从山头席卷而来,吞没了漫山遍野的金光,天边最后一抹潮红也沦为绛紫。

旅途奔波劳累,终于有片刻闲暇,纪韶雪一直看到日薄西山,太阳完全没入山底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

她走到桌边,看见一个碧翠的茶壶,觉得有些口渴,端起茶壶,发现里面并没有事先备好茶水,甚至还里面还积了一层薄薄的灰,似乎有些时日无人打扫了。

纪韶雪又起身绕了一圈,发现客房里也没有其他可供饮用的水源。

“记得院里有口水井来着,”她喃喃自语,“小时候喝的时候觉得怪甜的,不知道现在变没变。”

客栈人少客人多,纪韶雪到现在都没见到老板娘,只有店小二张傀在忙前忙后,不忍心打扰他,自顾自地下楼来到后院,准备打桶水喝。

院里静悄悄,四处无人,没有灯光显得有些昏暗,好在纪韶雪从客房里端出一盏烛台,此刻拿在手上,勉强能照亮脚下的道路,不过其余地方一片漆黑。

在落霞山上,说是后院,实则就是圈起了一小片山林,此刻阴森森的,每个黑暗的罅隙都仿佛随时会钻出一只妖魔鬼怪。

月色黯然,起风了,树影重重,在风中摇曳,宛如张牙舞爪的恶魔,和着风声,仿佛在咆哮,一口水井孤零零地立在后院中央,看着有几分瘆人。

纪韶雪没有多想,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上前去,来到井口旁,取下井绳,缓缓将另一端的木桶放入井中,木桶与水面轻微相触,荡起圈圈涟漪,发出轻微的“砰”声。

“什么味道?好腥……”

一股奇怪的气味不知从何飘来,纪韶雪秀眉紧蹙,一只手紧紧掩住口鼻。

那股腥臭和浓郁的咸味挥之不去,甚至愈来愈重,仿佛能穿透一切,令人窒息,夹杂着腐烂霉变以及难以名状的恶心气味,宛若烂掉的海鲜和臭鸡蛋交融在一起。

“不行,受不了了,后院是有什么东西放坏了吗?”纪韶雪加快了手上打水的速度,“之后得跟小二说说,免得没人发现,坏掉的东西放久了不好。”

水桶沉入水面以下,纪韶雪微微调整角度,井水慢慢没过桶口,突然从井底传来“咚”的一声,她察觉到水桶轻颤了下,像是有什么东西随着水流进入了桶中,磕到了桶壁。

“水下有东西,是鱼吗,还是鳖?”

纪韶雪舀了满满一桶水,用力摇着把手,桶绳慢慢卷了上来,绕了一圈又一圈,把桶拎了上来。

光线黯淡,水桶里面黑漆漆的,看不切实,似乎有根奇怪的长条形棍状物卡在桶里,纪韶雪加快几步,拿起放在一旁的烛台,照了过去。

黑夜浩瀚,烛台莹莹微光,照向水桶,水桶里的景象吓呆了纪韶雪,手剧烈一抖,烛台翻倒在地,她惊慌失措地瘫坐在地上,手脚并用连连后退,一个不小心,把水桶踢翻在地。

桶里的东西顺势流了出来,烛光下映射出鲜红的色彩,那不是井水,而是血水!

与此同时她也注意到了卡在桶里的东西,那哪里是什么鱼和鳖,分明是一根森森骇人的白骨!

“救......”

还没开口喊出救命,纪韶雪的嘴就被一把捂住,一块难闻的破布塞进了她的口中,堵得她喊不出来,只能发出呜呜的喊叫。

纪韶雪知道遭遇不测,刚想反击,背后却突然传来刺痛,一个尖锐的东西猛然抵着她的后背,前端已经有小部分没入雪白的肌肤,殷红的血液渗透了衣服,染湿一片。

“何必呢?老老实实待在房间里多好,小姑娘一个人出来走夜路可是很危险的,尤其是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这个声音无比熟悉,前不久刚刚听到过,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笑意,听上去很和蔼,却难掩其中的杀意。

“张......傀......”纪韶雪不敢置信地开口,嘴里却只能发出闷闷声音,透不出一点,她压根没想到,看上去和蔼热情的张傀居然表里不一,竟是一个穷凶极恶之人。

同时,她立马醒悟过来,自从来到落霞客栈后就有重重疑点。

为何迟迟见不到老板娘和客栈以前的佣人,恐怕他们早已遇害,被杀害后抛尸井中,血液溢出染红了井水,被她误打误撞捞了上来,而先前那股刺鼻腥臭正是尸体腐烂后散发的尸臭!

店里面坐着吃酒划拳的也不是什么武者,而是穷凶极恶的流寇,落霞客栈不知从何时已被流寇占据,纪韶雪在内的所有人都如同羊入虎口,在劫难逃!

当纪韶雪明白这一点的时候,为时已晚,那破布中藏了蒙汗药,仅仅吸入几口,头昏脑涨,再止不住睡意,眼皮慢慢合拢,昏倒过去。

......

“这个小姑娘误打误撞找到了尸骨,速速解决,免得叫人看出端倪。”

张傀拎着纪韶雪扔到了大堂里,周围的流寇虎视眈眈,嘴角露出止不住地阴笑。

“傀哥,这不赶巧了嘛,蹲在这里守了几天几夜,谁知道那商队啥时候来,不如把她留下,给弟兄们找找乐子。”

张傀皱了皱鼻子,摆摆手道:

“随你们高兴,先把二楼的人解决了,留几个活口,他们和丰城来的商队多半有联系,记得问问话。”

“好嘞,哥,”手下欣然答应,眼神中残忍流露,“问完话后怎么处理?”

“老规矩,叫人找不着。”

“懂了。”

二楼的人丝毫没有察觉到即将到来的危机,仍在享受片刻闲暇,听到楼下传来闹哄哄的声音也没太在意。

紧接着,不约而同的敲门声在每扇房门前响起。

随后是痛苦地嘶嚎,东西砸碎,沉重地闷哼声,再然后声音渐渐转小,以至听不见。

“拖到地窖去。”

伴随着最后一句话语,几个彪形大汉走过,身后拖着五花大绑的昏迷的俘虏。

纷乱最终归于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