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什么情况 ?

灯塔,呢喃之海。

迷雾弥漫于水面,大海正在低语。

浓郁的血腥味让黎晓睁开了眼。

他仰面朝天,神情困惑,比起涌入鼻腔的血腥,他更在意的,是天上那朵一度遮蔽了月光的乌云。

在凝视其深处的时候,视线里出现了奇怪的对话。

【别发呆了,海面下的那玩意在盯着你。如果再躺在甲板上装死的话,我很难保证那玩意不会和你再来一场紧张刺激的触手PLAY】

嘶……

大脑传来阵阵刺痛。

黎晓爬了起来,看到了甲板上四处横陈着的尸体,他们都被开膛破肚,鲜血和内脏流淌了一地。

在短暂的凝视过后,他又看到了奇怪的对话框:

【俗话说得好,这些人真是站没站相,死没死相。如果海面下的那玩意暂时没有名字的话,我愿意暂时将其称之为开膛手章鱼哥。】

什么情况?

黎晓的目光挪向别处,周遭的场景都被一层淡薄的白雾笼罩着。

这似乎只是一片浓郁的海,但是其海面上明显是由什么大型生物躁动不安地搅动起的阵阵波纹告诉着黎晓,这又不仅仅只是一片海。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低头看向船舷上开裂的木板,约莫三秒:

【这似乎是一艘破得不能再破的船,看来让这艘船出海的人根本没打算让船上的人回到港口。同时我也有个问题困惑很久了,一艘如果全部零件都替换过的船,它还是原来的那艘船吗?】

什么叫……根本没打算让他们回到港口?

尽管心中仍有疑惑,但黎晓还是保持着镇定,视线继续往船体上扫去。

在几次试验之后,他确信自己能看到某种信息。

只要目光凝聚在某样事物上两到三秒,就会弹出奇怪的对话框,或许是旁白或许是备注,风格还不怎么正经。

铜制罗盘,皮革手套,亚麻长裤……

俨然是1819世纪的风格。

【这看起来像是过去被海员们用于蓄养多赛特羊的地方。什么,你问为什么船员出海要带着羊?我想你不会想要知道这些羊的作用究竟是什么】

【客舱外那悬挂着的好像是十字架?但是看起来又和十字架不太一样,相信我,如果真的存在着什么吸血鬼,他们比起十字架,恐怕会更害怕海底里的那些玩意】

黎晓略一思索,终于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穿越了。

平静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黎晓终于回想起了穿越前的记忆,他是一名推理小说作家,倒在了熬夜交稿前的最后一晚。

而同时伴随着而来的,是更多某些不属于自己的回忆:

这是一个被迷雾所蚕食的末世。

海面上的这些迷雾并不是寻常的水雾,它们出现在五百年前,浓郁而无法驱散,并在期间不断蚕食着人类的领地。

不但如此,这些迷雾似乎还蕴含着某种难以解释的特性。

遗留在迷雾中的物品会发生畸变,而任何陷入迷雾中的人类都会因此而堕入疯狂。

人们因而不得已而离开了自己热爱的家园,往着仍存在着光和热的地方流浪。

庆幸的是,人类在被迷雾侵蚀了全世界近95%以上的土地时,终于在地底处意外发现了某种可以驱散迷雾的燃料,它们被称之为希望之石。

人们以此而在最后家园建立起了通天灯塔,在这个不见天日的末世中和迷雾做着最后的抗争。

没错,这里是人类的最后一片栖息地……灯塔之城。

而现在自己身处的,正是被上层所严令禁止外出探索的未知迷雾区域,呢喃之海。

至于“自己”究竟是什么身份?

前身和自己同名同姓,是不过只是一介奴隶,本应住在塔外居民区的某处地下室,于矿坑中连续挖掘数天后感染了某种呼吸病症,一度在死亡边缘徘徊。

借着船上斑驳的圆镜,黎晓也终于看清了自己的面容。

一张和前世的自己有些出入的东方面孔,和船上这些金发碧眼的尸体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你看起来似乎长了一张标准的主角的面孔,但愿你的父母还没有双亡】

只是。

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

为什么自己会身处在迷雾之中?

黎晓望向了甲板上的那一具具尸体,其粗布衬衫上用油漆描绘的猩红号码,让他的眼皮一阵跳动:

【12345,上山打老虎?为什么这些人的衣服上会有编号,什么情况下人们的身上才会有编号?】

呼……

海面下的那东西仍在躁动,掀起了一阵海浪。

黎晓艰难地抓紧船舷,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胸前:

【6。】

【对不起,我刚才的表述可能不清楚,我指代的只是阿拉伯数字意义上的6,而不是某种夸赞用语。】

迷雾的深处传来窃窃私语般的回响,五感像是被剥夺。

正常人在这种情况下难免会陷入慌乱,但黎晓却似乎只是秉着反正已经死过一次了,再死一次好像也没什么区别的精神状态扶稳了身体,凝重地望向了船尾的方向——

那是船来时的方向,尽头里似乎有一座巍峨的灯塔直通天穹,驱散了尽头少许的迷雾。

【某位诗人曾经说过,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这些躲在灯塔里的贵族们拿着望远镜,正在港口边饶有趣味地注视着你,但我能保证,他们绝对不是希望你们能春暖花开。】

贵族?一艘根本没打算让其返航的船?触手PLAY?平民身上的号码?

将线索关联在一起,黎晓已经大概明白了此时自己的处境。

这是一场以人命为赌具的生存游戏,而他是剩下的最后一名傀儡。

……

……

与此同时,港口。

灯塔外一直流传着存在着某种能让死者重新站起的高阶遗物,但贵族们想,绝对不应该出现在那条船上。

“喂,那看起来应该是6号?我押的6号最晚才死押中了,该轮到我赢一把了吧?”

“等等,骗人的吧……那艘船都快被海里的那只章鱼掀翻了,他居然身上一点事都没有?”

“就算他身上没有任何伤口,他看上去那么冷静又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在迷雾里待久了都会陷入疯狂的吗?”

“庄家不会找了一个共生者来扮演奴隶吧?只有是那些被遗物所共生了的顶尖共生者才有可能能保持这么冷静!”

“RNM,退钱!”

不怪赌客们质疑庄家作假,一个本来就已经生命垂危的奴隶,能在这种情况下重新站起,这未免太反常了些。

他们花钱下注,为的不是看这些人如何在迷雾里苟延残喘的,而是要看他们在那些怪物们的折磨之下残忍的死去!

就仿佛在这个因迷雾而导致社会倒退的时代,唯有双手沾上的血腥能让他们感到一丝消遣。

“等等,我们看不太清迷雾里的情况,如果6号能够重新从甲板上站起的话,这是否意味着其他人可能也没死?”

一位戴着单边眼镜的贵族兴奋道:

“我押的是5号最晚才死,没准5号也还活着,这场赌局还没有结束!”

“那我的4号也有机会!”

“我押的是9号!”

“嘿,大伙们……”

一位新来的贵族看着狂热的赌徒们,不解道:

“我不太懂……为什么我们唯一的赌法就只能是赌谁最晚才死?为什么不能下注有人能在最后活着回来……就比如那个6号?”

“你在说什么呢。”

满座的达官显贵们,回过头来:

“这是这场赌局累计进行的第18轮,而直到目前为止,从来没有人能在那片海域中活着回来。”

顶层的贵宾席上,一位戴着银质符石的美妇,望着迷雾里的那道身影,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