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援到时已是晌午,来人不是衙门差役,换做全副武装轻甲骑兵,还带了一辆崭新马车,总共四五十人。
伟儿见为首红翎军官,叉手抱拳喊了声:“余都尉。”
余都尉骑在马上黑脸似碳沉声道:“差役原路返回,你二人上车,今日必须赶到潘松驿站!”
杨骐心里暗忖,小小青城县驻军,官至都尉,这大夏势力割据不是自己能想象的了。
众人刚刚上路,队伍后传来马蹄声响,杨骐伸出头去一看,陈九与另一察事院男子追了上来。
两人快速奔袭至前方,与余都尉说了几句后便先行过了虎口。
虎口对面,山路变缓,但道路积雪,整个骑兵队伍勉强保持常行军也属不易。
行至潘松官驿,差不多已是半夜,驿站建在山坳避风处,漫天风雪大半被阻在外。
骑兵进驻,三名驿夫牵马喂食,驿长招呼众人入住。
大堂门开,一股暖流扑面而来,中心一个大火炉,陈九与察事院男子坐在炉边,脚边还有一人被绑躺于地上。
杨骐瞟眼一看,正是那逃掉的流民。
余都尉安排士兵将玄石木箱搬至一楼房间看守,后招呼驿长熬煮驱寒姜汤,叫众人吃些干粮立即整备休息,三个时辰后准时出发。
杨骐和伟儿围在炉边吃着咸肉干,伟儿刚要说点什么,察事院男子冷冷站在杨骐身后,一声轻咳眼神凌厉,示意两人跟他上楼。
杨骐看向陈九,陈九起身走到余都尉身旁道:“察事院带此二人上楼,例行询问。”
余都尉头也不抬冷冷道:“出事后你二人居然走在我骑兵之后,呵!若不把此事搞清楚,莫怪我军方插手!”
察事院男子闷哼一声,带着两人径直上楼,留陈九看守流民。
男子推开屋门,淡淡说了声:“一个一个来。”便拍了一下伟儿进屋。
伟儿作为雷马领运,将事情经过复述一遍,略去杨骐炼矿一事。
男子面无表情:“出去换他。”
杨骐进屋,见男子端坐桌旁,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
“坐。”男子指了指桌边凳子:“一处,商伽。”
杨骐瘪嘴点头,此人来青城如此之快,必定不是从京都而来,自己身份还算安全。
“还用再说一次?”杨骐淡淡问道。
商伽摇头,拿出薄荷叶放于口中咀嚼,鼻中发出一声闷哼,道:
“青杠林现场,血溅方式却又似那枪击模样,你是如何哄得代六返京?!樊家上下皆无人见过受伤刺客,你又是如何得知?!”
说着眼睛半虚盯着杨骐。
杨骐暗叹,自己属实太嫩了些,一心只觉陈九如返回现场,见血洒一地便寻迹去找,怎会有功夫逆向推导往自己头上查来,一处的人是要厉害太多!
“叫你们院长来,试试看我会否答他!”杨骐敲了敲桌子,面露微笑,起身就走。
刚走两步停下身形又淡淡道:“樊家无人见过受伤刺客,又可曾听见枪响?‘似枪击模样’?巡查缉捕,说话严谨点,若是栽赃嫁祸,倒也可以打胡乱说!”
“呵!……”商伽冷眼一笑。
“对了,追捕刺客,你到潘松驿来作甚?!”
杨骐转身瞪了商伽一眼,便径直走向房门。
商伽卷着舌头掏了一下后槽牙,取下幞头,饶有兴致地看着杨骐离开。
杨骐又没走两步,暗道一声:‘不好!’
楼下传来嘈杂哄闹和陈九叱咤之声,商伽掏出腰间两把金瓜锤,破门一跃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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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九目送商伽带杨骐、伟儿上楼后,用脚蹬了蹬身边被绑流民。
余都尉放下手中姜汤,好似想起什么,扶了扶身边斩马陌刀,走向陈九。
“你们杜提司有几个脑袋?”
陈九皱眉,这刚一出事,军方就开始推卸责任,还好玄石未被抢走,如若不然此时恐已抓了一片送上京都砍头。
“都尉不妨去问问青城县令有几个脑袋,嘶……雷马押运却只有一个在你军中领半份军饷的领运官,都尉可真会精打细算~”陈九轻笑一声看向余都尉。
伟儿作为领运押运雷马,在县衙领半份俸禄,在军中领半份军饷。
“察事院情报事务若有你这般嘴利,大家倒也省心,此人交由我审!”
余都尉说完便对左右挥手,不容陈九做出反应。
哪知陈九却退了一步,脸上露出笑容,单手比了个请的姿势。
两名士兵架起已然被刑讯过半昏半醒的流民,进了一间房内,余都尉蔑了一眼陈九即跟了进去。
不多时,余都尉摔门而出,走向陈九喝道:“怎么回事?!”
陈九浅吸一口碗中姜汤,笑道:“都尉看不出来?”
余都尉冷哼一声:“番魂术?!”
陈九还未答话,屋内一士兵脸色难看跑了出来,指着屋内道:“都尉!死了!”
‘夸嚓’一声,陈九砸碎手中汤碗咤道:“此人曌国细作!余都尉!我察事院不得不怀疑杀人灭口!”
大堂内所有士兵听见响动,皆是神情激愤向余都尉围了过去,怒视陈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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伟儿站在二楼门外,拦退送姜汤过来的驿站跑堂,便听楼下哄闹,刚要探头去看‘嚓!’地一声木屑飞溅,商伽持锤破门越栏而下。
再一转头,只见杨骐马步沉腰,定在屋内。
“怎么了?”伟儿急切进屋问道。
“没事了,下面什么情况?”杨骐快速吸收劫匪死后释放出的两股灰色灵气,经过白天虎口险情,一将修为已然有了一定提高。
伟儿摇头。
“下去看看。”
两人刚到门口,手端托盘的跑堂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进来。
“从后窗出去……”
杨骐一愣,伟儿傻眼。
“事态紧急,机会稍纵即逝,都是一家,不必再遮遮掩掩。”跑堂为两人打开窗户,神情凝重。
楼下突然传来数十把横刀出鞘的声音。
“快!我在此处等你们返回……”
杨骐突然明了,娘信中所说‘有大义之人从中斡旋’难道就是伟儿!本来想借口守卫森严推了这破事,既然伟儿参与其中,便也不好再拒。
伟儿推了一把杨骐,两人顺着早就搭好的梯子下到驿站后院。
“二娃,我只道每次交货之人是那俩搬箱的差役,不想……”
“不必多言,先做事吧。”
跑堂既然敢叫两人从后院迂回,周遭危险已经排除,两人迅速按照记忆方向来到看守玄石木箱的房间窗后,窗上已然有了一个小洞。
杨骐透过破洞看向屋内,根本没有士兵守卫,隐约听见大堂人声鼎沸,越吵越烈。
杨骐心中暗叹,这种场面还要制造机会冒险出货,曌国人是如何想的。虽有迟疑也翻窗而入,看着木箱却无从下手。
“伟儿,如何打开?”杨骐悄声向窗外问道。
伟儿早已满头大汗,一脸呆滞摇头。
锁、封条、火漆……
大堂内一声暴喝传来:“你俩滚回去守好玄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