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矫情

王威上下打量隔着很远，似是怕杀鱼的鲜血溅到身上，却又对杀鱼充满兴趣，眼睛一错不错盯着的姜云，不由得啧啧称奇，“我今天可是听说了，有个姜姓的捕快，虽生得一副倾国倾城面孔，却端的蛇蝎心肠，杀人不眨眼，还说着什么不讲道德，专杀……”

王小蕤轻轻踢了踢王威的椅子，王威收声，改口，“咳咳，倒是痛快！不愧是王家武馆的弟子！”

王威处理鱼是有几分熟练在身的，饶是如此，都没坏了处理步骤，有条有序，不乱半分。

姜云啧啧称奇，随口答道：

“楚府令比谁都清楚斗牛城现在的行事，以工代振是维持稳定之用，城里的粮食应是不多了，虽以术法催生菜品，也就借权宜之计，下来很长时间，斗牛城的人都要勒着半个肚子过日子。

王朝若迟迟不救，乱子，早晚会有的，饿的久了，必然会生事，礼仪道德都是在吃饱后的。

此时动手利落，让他们明白，饿着不会死，生乱一定会死，后面倒是少了一些麻烦。”

只能说楚慕之组织的太过及时，神庙慌了，不然再等个十天半月，指不定什么形势呢。

大苍王朝？

赈灾济款？

呵……

见了税官和方云贪婪模样，这王朝什么样子就知道了，当臭虫已经爬到光下，只能是角落的阴暗再也容纳不开了。

“因为这个？”

姜云想了想，摇了摇头，“她们在为难师姐啊！谁给他们的胆子！不然我管他们最后闹成什么样子？”

王小蕤抬头，有些意外，“当初在镇妖司外，你可没这么大火气，”

“那不同的，我脸皮厚，被说几句不痛不痒，甚至骂我几句我也不怎么在乎，但师姐不行，他们难为师姐，就是和我作对，我就是要管！”

王小蕤轻啐了声，抬手拍了拍姜云的脑袋，“呸，我要你去管。”

随着动作，一抹红霞附在脸庞，她慌的转身，撕扯着衣角，忙的向旁走去，“去洗手，带着鱼腥气和土腥气就来了。”

“是是是，师姐说得对，”姜云应承着，懒散起身，向武馆后堂走去。

王威终是停下了动作，看看背着身站在墙边，似仰头欣赏隔壁漫过院墙枝叶的师姐，又转着头，看向懒洋洋走去后堂，动作懒散的师妹，最后低下头，看着自己破开一半的银尾鲤鱼。

恍然呆住。

王猛虎起身活动身子，却见王威坐在灶台前，没有动作，便用脚尖轻踢了踢，“你这臭小子，愣着干什么，烧鱼啊！”

王威极度不相信的道：“我方才好像看见，师姐脸红了。”

“脸红就脸红了，和你有什么关系，你鱼要是烧不熟，你就该脸红了。”

“那可是我师姐！”

“我还是她师父呢，我都没急，你急个蛋！烧鱼！”

王威低下头，又抬起头，偏着脑袋，四周张望，总得也转不过这个劲来，好似王猛虎说的有些道理，好似又有些不对。

……

晚霞飞红，姜云拍着肚子，今天的银尾鲤味道寻往常差了些，不过依旧好吃，见天色渐黑，便心满意足的告辞离开。

“师姐，放心了？”王威收拾着碗筷，唤着呆坐在桌旁的王小蕤，“回神来，别再思考了！”

王小蕤哭笑不得，“你以为我是因为小云子杀人才晃了精神？”

“难道不是吗？平常照看的师妹，徒然变成冷血无情的刽子手，换谁，谁都不好受！”

王小蕤垂着头，“比起天真烂漫，我更喜欢她冷血无情一点，我思考的，是没有什么再留下的理由了，若是她还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师妹，我还能骗着自己，让自己再留段时日……但是，现在不行了。”

“小蕤，真的要走吗？”

“自然要走，”王小蕤笑着，此时的下了决心，倒也不见半分迷茫，眼睛透亮的如星光，“我最近疏于修行，斗牛城的机缘又找不到线索，我怕，我怕到时候，再没了去寻找机缘的勇气，怕安逸在，怕享受，怕沉浸在一声声“师姐”中。”

她微微偏过脑袋，看向远处，“等城外灾民稳定下来，我便离开。”

“到时候把小云子叫来，我好好做……”

王小蕤摇了摇头，“到时候趁夜走，别知会小云子，我……我会留下信件，最近只是纠结，信里该写些什么……”

“只留下一封信便好？”王威不解，“疏于修行没什么，修行为的不就是此间的生活嘛，既要离开，总要见上一面吧？”

“我没办法向过去的我交代。”柳叶眉头微垂，眸间光晕似星，“等我入了九境，再回来见她。”

王猛虎一把摁住王威，将他向屋子里带去，只留下坐在院中身影，眉目流转间，显露丝毫小女儿姿态。

王猛虎此时方才轻声道：“她是怕她走不了。”

“还能有走不了的时候？”

“所以说，你小兔崽子还年轻啊。”

一墙之隔，霞光透过厚重积云，扑在白玉似的脸庞上，姜云背着手靠在墙上，摇了摇头，咧着嘴角，笑骂了句，“矫情！”

在半个月之后，第一批催熟的食物熟了，吃了半个月的粥灾民终于见到了些青菜，城外大大小小的棚子也搭建完了，格子栅栏，乍一眼看上去，好似城又扩了一大截，实际上皆是草木笼建，并无太扎实的基础，不过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便也令灾民心安，少了分生乱的可能。

府衙众人任务也由施粥变成了维持安定，每日要巡视三遍，以防生乱。

姜云知道王小蕤要走，却没有去送，离别多是感伤，没有必要，等寻了机会入十三境，去天苍城寻她便好。

今日刚到府衙，便在门官处收了一封信，淡粉色信纸，以锦缎扎好，萦着盈盈暗香，回手将信拢在衣袖中便转身出了府衙。

她对于工作没什么兴趣，王小蕤既然走了，斗牛城能有气运产出的地方也被薅光了，便直接离开吧。

姜云正想着，一架朴素马车沿街而过，横冲直撞停在身前。

王猛虎坐在车前，双臂抖落缰绳，生的凶恶如踏火云的烈马徒然止住，车体不受控制的前倾，便见人影踩住马车，翻身而下，一身劲装烈烈，飘然而至，一把抓住姜云手腕，急忙问道：“可有要收拾的细软行李？”

姜云，“没有……”

王小蕤一用力，两人直接跃上马车，王猛虎偏转缰绳，烈云马嘶鸣，马车踏破街道清晨宁静，此时车内才响起声音，“那便直接随我们走吧，天云河水路暴涨，支流逆流，此地生变，此地已非良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