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知道自己原本是个什么样的人,一方面是想找回记忆,另一方面,他也有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不得不面对。
没钱。
根据莉芙的描述,乌克有在勤工俭学。虽然学校内成绩优异,读的还是相当热门的医疗专业,却还没有考到行医资格,没法用手头的技能赚钱。他只能将自己的知识贱卖给学院里的导师,导师赚学术上的名声,而他赚一点苦工般的酬劳。
然而现在他失忆了,连学校门往哪儿开都不知道,更不要说靠这个技能赚钱,就是想非法行医都没那个本事。
以前他每周会给莉芙一笔钱,这笔钱不多,只够两个人在这里保持最低的生活水平活上一周。
毕业以后的莉芙,没了学校提供的优质伙食,她会把乌克给的这笔钱省下一点下来,悄悄买些食物藏起来,以备不时之需,饿的发昏也舍不得吃,那半块能量块就是被这么放到发霉的。
有时候乌克见她太饿,还会把晚饭推给莉芙,痛心疾首地告诉她,为了她能健康成长,自己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这似乎还算是一个好哥哥应该说的话。可结合那对她近乎苛求的各种态度和要求,他说这话的目的就变了味,充斥着道德绑架掌控欲不言自明。当然莉芙也不会客气,虽然是道德绑架,但吃到嘴里的东西是真的。
总而言之,两个人都没有收入,威廉姆斯家的财政情况不容乐观,之前莉芙吃掉的能量块就是家里最后的存粮。
去哪搞钱是目前最紧要的问题。
可,整理完手头所有信息的他此时却觉得情况有些诡异,并不简单。
“乌克在撒谎。”他看着桌上的物件,忽然说道。
莉芙踩躲在角落,冷冷地说道:“你说的谎还少吗?”
这一句话就足以见得,莉芙其实并未相信他口口声声说的失忆。
她大概还存着一旦有机会就把乌克攮死的想法,之所以现在能“和和气气”地对话,主要还是没得选。
乌克望着她,没有理会她带刺的反应。这在情理之中,日积月累的仇恨不是他空口无凭画的大饼就能简单消抹的。
这个小姑娘又不是好糊弄的白痴,相反,她相当聪明,非常机警,有小人物磨砺出来的生存智慧。
他拿起桌上的手术刀,解释道:“他跟你说过:等他拿下行医执照,家里就能赚大钱,生活会一路向好。潜台词是他现在还不能给人动刀,可你看看这手术刀,都磨钝了,这些器具也都受损严重。”
莉芙有些气喘,离他远远地席地而坐,思索片刻后说道:“他还说过,他在学校的课业繁重,各种实操学习一场接一场,说不定就是在学校里用坏的。”
这个女孩真的很聪明,脑子转的很快.......乌克赞赏般瞅了他一眼,认可般说道:“有这个可能,那我们再看其他的证据。比如我身上的衣服,是不是看着很脏,其实用的布料很好,而且一点都不旧,没有发白褪色,没有破损,拿去洗洗就是件新衣服。
换言之,这副肮脏邋遢的样子是故意做出来的。”
“再者,我用终端查了一下乌克就读的联邦理工学院,有的学生是名门望族,也有不少是寒门子弟。完善的经济补贴政策是学校的的卖点之一,以乌克的成绩,领上一份奖学金不成问题,不该穷困潦倒到这种份上。”
莉芙再次反驳:“他的奖学金和补贴都用来抵学费了。”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他一拍手掌,说道:“终端里的账单显示,乌克没有拿这笔钱交上哪怕一分钱学费。既然不交学费,也没有补贴家用,那他的钱都用在了哪儿?
为了搞明白这个问题,我才会问你,乌克·威廉姆斯在你眼里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有没有长期服用违禁药物、赌博抑或是酗酒嫖娼的前科?”
这是在问乌克会不会把钱挥霍在其他地方。莉芙一点就通,尽管对他仍保持怀疑态度,却依然低下头思考着,回忆起了生活时乌克的种种反常表现,很快回应他的问题:
“你,和我一样都是未经改造的自然人类,下面流通的大多数精神药物都是面向改造人的,对我们都没有作用。他平常也不喝酒,连扑克都不会玩儿。”
半晌后,她望着乌克,意有所指地讽刺道:“倒是有可能在外边玩女人,这我就不知道了,起码你从来没有把什么乱七八糟的女人领回家过。”
乌克忽然瞟了眼莉芙,说道:“虽然我失忆了,但还是有常识的。你说我们是自然人类,在我认知里,自然人类胸口是不会有那种像甲胄一样的东西的。”
莉芙愣了一下,一时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口,半晌才反应过来才震惊道:“你看得到我们体内的矩阵?”
“矩阵?”
莉芙盯着乌克看了好一会,才受不了似的扶额叹息,说道:“在我们这个世界,这也是常识的一部分。联邦每个刚出生的婴儿都会接种一针矩阵疫苗,在人体里形成一个额外器官。
这个器官会随着人的岁数增长而成长,能够强身健体,方便以后人们成年以后使用植入体。”
“这是小学生都知道的常识,你连小学生都不如。”
对后半讽刺置若罔闻,乌克低头思考起来。
莉芙打量着他,心中的怀疑逐渐松动。
她认识的乌克·威廉姆斯是个虽穷困潦倒也要呵护自己羽毛的人,自尊心极强。碰到许多事情就算他不懂也要硬掰扯出些什么道理来,不会像现在这样低头问她。
不过这个问题对当前两人要死的处境没有半点帮助,她打断了乌克的思考道:“所以呢,你能得出什么结论来?”
乌克抬起头来,微微一笑:“话归正题,我几乎可以确定,他暗中有所图谋。很可能是在近期打算离开天狼洲,为此暗中积蓄了一笔可观的财富。”
“而且这笔钱不是数字货币,是现金,就像藏在某个不为人知角落里的宝藏,等人发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