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爵却是可以兼任各种职务的,做到了亲王、郡王,其实反而不能有丝毫差错,在大明,臣子和藩王争执起来的话,往往吃亏的都是藩王,朱以海一旦离开南京,是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自己是鲁藩宗室!
“还是宪公思虑周详!我原本便有点惴惴不安,刘良佐毕竟官位颇高,又手握重兵,自己五人过去,他要是一言不合,将我五人杀了,然后再一纸奏报递来南京,说什么兵部郎中在道上遭遇流贼,以身殉职!
宪公也不能拿他怎样罢,此刻有了这武靖伯爵的牌子!他便绝不敢如此动手,我本来想的是真到那一步,只能全仗着秦千户和那两位兵部护卫保着我和俞先生逃走了。”
当下史可法交代了几句便打算带着女儿告辞,朱以海自思今日自从见到这位史幼仪姑娘,自己滔滔不绝的废话,便没有停过,遇上什么话茬都能叭叭叭的一直说,也无非是想引起她的注意罢了。
此刻见她要走,恰巧两人几眼对视,朱以海道:“史家妹子,我要去两淮的海边办点差事,再去淮安府收拾掉一个穷凶极恶的军痞,等我一两个月后回来时,再请你过来说说话罢....!”
史幼仪含笑着意味深长的凝视了他一眼,没说话便跟在史可法的身后走了,朱以海望着大开的门洞,不禁呆住了半晌。
秦羽良看在眼里,不禁暗暗发笑,他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走到朱以海的身侧道:“公子不必看啦,等回来册封鲁王之后,下一道教旨,纳史姑娘为王妃罢!”
朱以海一愣,脸色一下又变得绯红一片,连声道:“你别胡说!亲王私下与重臣结亲,天子知道了必然不悦!到时候还要再想办法.....!”
秦羽良不禁伸了伸舌头心道:“这小王爷竟还真动了纳王妃的心思!国朝历来的规矩,连皇上要娶皇后都只能在平民或下级小官之中挑选。
皇上都没有和史阁部这样位高爵显的重臣结亲的规矩,更何况是藩王啦,搞不好可要影响史阁部的仕途了!这件事还真是不易善罢!”
当下三人收拾东西,趁着午后艳阳高照,叫上徐淮和陈延吉便就出发。总共要走水路两日的行程,先赶到黄海西岸天下产盐的大户盐城,探查一下有没有刘良佐和郑芝龙勾结的痕迹。
在河道中符合现在朱以海五品官身份的三帆船上,朱以海和俞起蛟都觉得在如今这兵荒马乱的光景,刘良佐肯定是肆无忌惮的横行,要是私下交结了郑芝龙,他根本就不需要尽心作伪掩饰。
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刘良佐恐怕深信朝廷只会笼络自己,绝不会在张献忠攻伐正急的时候,来得罪自己。
朱以海道:“要的就是现在他自以为劳苦功高的时候来查他,这厮这个情势之下,肯定为非作歹都不用避人了。”
在水上两日行程其实过的倒也算快,从大江北上到高邮湖,再转而东下,一路沿着水道走便能直抵盐城,走的是平时运盐的官修水道。
原本朱以海打算在靠近盐城时,还扮作流民,换成小船,慢慢靠近查访,但是被俞起蛟给否决了。他的理由也很充分,现今是乱世,流民之间的互害情势也非常严重。
正是命如草芥的时代,要是扮作流民遇上劫匪,还没进城就被直接杀死在水网交错的河道之中,更有可能的是抢劫,要是百十人的河匪打劫,己方虽有三人比较能打,但也抵敌不住!
劫走钱财是小,要是官凭路引和伯爵府的牌子也被劫走,被拿去为非作歹,那就是震动两淮的大事了,再上达天听,自己到处跑的事,就要弄的满朝皆知啦!
俞起蛟的一连串听上去并非虚言恫吓的说辞,果然唬住了朱以海,他便放弃了改换小船的打算,要以兵部郎中的身份直接进入盐城,打明牌视察两淮盐场。
盐城本是一座小城,不大的城楼上守卫的兵士看见除了来往运盐的小船之外,竟进入视线了一艘三架大帆的官船!当下城楼上官稍大些的兵士,不敢怠慢,待船靠近之后,徐淮纵声喊道:
“兵部武选司郎中赵大人,奉南京兵部尚书史阁部大人钧令视察两淮盐场!快开水门!”
这城楼上众人一听,是兵部管升降赏赐的郎中大人亲自到了,一个个都想到了自己切身的利益,不由得均生出了要是将这位大人伺候好了,那岂不是前途无量?
当下便自作主张,卖好般的主动打开了水门放朱以海他们的官船进城,此刻正是大白天,所以管事兵士一咬牙也敢做这个主。
那管事的兵早已带着几个人下城楼来接,待核对了官凭之后,只有一个劲的更献殷勤。
朱以海不由得心头一喜,暗想:“果然史可法混迹官场多年,颇有心得,给自己安排的这个官职简直是南七省,一体武官兵士的大禄星啊!”
更何况现在又是战时,南北两京的六部都已然是兵部为首了,即使是对于文官,兵部派去四方的官吏,往往也是凭一句评语便能定生死了!
比如回到部里,只需要单说一句某某县令、某某知府,不知兵,三个字,那这个文官的官僚生涯便算是到头了。
是以朱以海一进盐城县衙的大门,那身着绿袍补服的七品县令,便是满脸灿烂的堆着浓浓的笑意,迎了出来。
朱以海便说要去两淮盐场视察,这盐场为何今年产的盐比往年少了。
一般这是上官视察的极好用的套路,现在兵荒马乱的,又是小冰河期,而产盐这事,赵坎也说了,冬天阳光不够,不产盐,那冬天又一年比一年长,这盐的产量自然肯定是一年比一年少。
果然那县令本来一脸堆笑,待朱以海在正堂落座之后,一听他的来意,瞬间一张脸便苦了下来,只得委委屈屈的道:“上官大人!这两淮盐场产盐一年比一年少的事,自从下官上任以来,年年都往淮安府里上报!
留都朝廷的衮衮诸公应当是已然知道了的!这天公不做美的事,下官也是空着急,没法子呀!”
朱以海道:“史阁部说今年尤其少的厉害,所以派我下来查查!你不用慌,不是你的错处,那自然怪不到你头上,你看我像是到处坑害同僚的官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