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扬很是意外：“你们不回去？”
“暂时不回去。”加里森说，“零号病人是迄今为止，第一个彻底菌化的病人，想知道后面的变化，只拿到组织样本还不够，必须建立观察点，持续观察零号的变化。”
欧扬登时恍然。
简单点说，零号病人的研究价值比预想中大得多，既然发现了菌化现象，肯定要继续研究下去。
欧扬觉得，街上那些长满蘑菇的遗体，也是一种菌化。
停尸房里那种菌化，肯定和那里的环境有关，换个地方未必能重现这一现象，所以在这里建立观察点就非常必要了。
否则，高低得把零号病人搬回实验室。
嗯，再过几天，说不定整个实验室都得搬这边来！
十几个老米很快分成两队，即将离开的队员只留下枪上的弹匣，余下的弹药全部留下。
随后众人登上装甲车，在夕阳的余晖下驶离市立医院。
欧扬已经开始想象，加里森和他的队员会在夜里会有什么样的遭遇。
大批感染者反复袭扰？还是某些组织的突然袭击？
不是他心理阴暗见不得人好，而是越了解市区的情况，就越清楚目前的局势有多么混乱。
天色渐暗，街头废弃的车辆，变成一个个漆黑的影子，只有车灯照亮的地方，才能看到它们本来的样貌。
欧扬总觉得黑暗中好像有人影出现，却因为太黑看不真切，直到一个感染者冲进车灯照亮的范围之内，他才确定那不是自己的幻觉。
装甲车直接撞倒挡路的感染者，车轮毫不留情地辗过去。
快二十吨重的车身几乎没什么颠簸。
欧扬有点愣神，其他人却看都懒得看一眼。
萨诺瓦把欧扬的变化看在眼里，轻声问道：“是不是很不习惯？”
欧扬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萨诺瓦说：“你必须知道，夜晚虽然不是活尸的天下，但中心区是棕熊市感染者最多的地方，没有人敢在夜里乱走，就算有也是另有目的。”
说到这里，他停顿一下，语重心长地说：“不管到了什么时候，必须优先保证自身的安全，然后才能帮助其他人。”
欧扬苦笑：“道理我都懂，可心里就是……嗯，就是……”他突然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形容自己的感觉。
“不用解释，我都懂。”萨诺瓦说，“没上过战场的菜鸟永远是新兵。”
欧扬知道自己被鄙视了，他忍不住问：“你上过战场？”
“上过，而且不止一次。”萨诺瓦说，“很幸运，我有一颗大心脏，没得PTSD。”
加里森是K队的指挥官，可实际上，萨诺瓦才是这支队伍的灵动，他早就注意到欧扬的情绪不对。
欧扬没听懂：“PTSD是什么？”
“战后心理综合症，又叫战后应激障碍，一种因为战争导致的心理疾病。”萨诺瓦语气阴郁，“得这种病的人梦里都在战场上，有的没办法相信身边的人，也没办法融入普通人的生活，总是离群索居，就像一群孤魂野鬼；也有的像断电的机器人一样反应迟钝；自杀、自残都不少见。”
车身摇晃了一下，他的话也随之停顿，但很快又继续：“别想那么多，做你认为正确的，努力坚持到疫情结束……听说你们的军人很少出现这种心理问题，是吗？”
欧扬想了想说：“好像是有，但是很少。”
这一刻，他想起了那位身患阿尔兹海默症的退伍老兵，把掉落的山竹当成手榴弹的画面。
这么可敬的老兵，怎么会得应激障碍？就该长命百岁才对！
“你觉得疫情还会持续多久？”欧扬不想一不留神开地图炮，主动转换新话题，“我一直觉得，疫情可能会持续很长时间，但城区不会封闭太久，可是我现在不这么想了。”
“很好，你已经明白自己的处境了。”萨诺瓦欣慰地鼓励，“我一直认为，这是一场从来没有人打过的特殊战争，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和谁打？病毒还是感染者？”
“都有，但我对付不了病毒，只能对付感染者。”萨诺瓦不轻不重地捶了欧扬的肩膀一拳，
“你知道吗，我们都特别羡慕你。”乔忽然加入进来，“免疫真菌实在太棒了。”
“其实也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好。”欧扬又想起自己被米军卖掉的经历，“对了，A组完成任务了吗？”
“算是完成了吧。”萨诺瓦说，“我们找到了实验室，把所有硬盘都拆了回来，但样本早就完蛋了。”
“B组呢？”
“白跑一趟。”
“这么说，实验资料算是找到了，零号病人的组织标本也算取到了，但是遗物还没找到，感染者为什么向医院聚集也不清楚，对吧？”
“对！”萨诺瓦轻轻点了下头。
欧扬组织了一下语言：“我刚刚突然有个想法，你们可以参考一下。”
“什么想法？”
“孢子中含有致幻物质，少量吸入的时候，可以让人无意识地寻找更多孢子，你们知道吧？”
“知道，你提过。”萨诺瓦忽然想到了什么，“你是说，活尸是被高浓度的孢子吸引到医院里去的？”
“对！”欧扬说，“清醒的人，都免不了受影响，失去自主意识的重度感染者，被影响的程度只会更深，所以他们会在本能的支配下，主动向孢子浓度更高的地方聚集。不过我觉得这种影响非常小，所以在吸到孢子的时候，进食的本能会覆盖其他本能……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吧。”
“哇噢，非常有趣的推论，我会把你的想法说给实验室。”萨诺瓦思绪发散，已经开始琢磨，如果真是孢子吸引活尸，那么能不能通过主动抛洒孢子的方式，把一定范围内的活尸吸引到一起，再聚而歼之。
似乎是个不错的战术。
如何制造大量孢子也不难，把满街的蘑菇收集起来，在一处相对封闭的空间里堆积一段时间，等孢子浓度足够高之后，再开放空间吸引活尸。
最后只需要一把火或者一枚炸弹，就能解决问题。
这场疫情已经伤害了太多无辜的人，如果能把所有的活尸全部消灭，疫情想必也能快点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