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长公主殿下

“你就是江离？”

“没错，是我。”

“不错，果然是人中龙凤。”

“承蒙谬赞。”

大船上，江离正在甲板与一位白发的老头面对面地聊天。

这位老头正是之前踏空而来与江源他们交谈的那位。

半响过后，两人都没有再出声。

江离见空气有些沉默，不由得主动问道：

“那个，不知您尊姓大名？”

“人生天地，与万物相齐，又何必要用什么名字称呼呢？”

江离闻言，觉得这老头有些难缠。

但此人修为高深，不宜与他拆台。

于是又问：“那小子我该怎么称呼您？”

“嗯……你就称我为老头吧。”

“我年方弱冠，您是长者，我岂敢用如此失礼的称呼？”

虽然江离一直在背后叫他老头，但他还没有愚蠢到当着别人面也叫外号的程度。

“既然你现在不愿意这么称呼，那你就叫我一声‘真人’吧。”

“他们都是这么称呼我的。”

“如此甚好。”

两人问答结束后，空气又一下子开始沉默。

江离不由得看了一眼上船后许如清跟着侍女去往的方向。

没错，上船后许如清为了得体，便故意和江离保持了一段距离。

几个正在等候的侍女见状，便趁机走了过来。

也不知她们对许如清说了些什么，许如清听了后便老实地跟着她们走了。

江离上前询问，结果被告知她们只负责招待许如清，他的话，最好在原地等候片刻。

然后，这个老头就过来了。

这须发全白的老者，见江离依依不舍地眺望侍女们离去的方向，冷不防地问道：

“你也想要有侍女侍奉？”

“噗——”

“小子不敢……只是为何没有人带我前去船上的房间？”

想不到这老头果真难缠，这么一大把年纪，还喜欢开这种没营养的玩笑，害得江离一下子没绷住。

老头轻描淡写一声：“哦。”

然后，江离等候许久，却是没了下文。

又半响之后，他鼓起勇气再度开口问：

“真人，你知道我还要在这站多久吗？”

老头继续轻描淡写一声：“不知道。”

江离：“……”

于是，他也开始保持沉默。

隔一会儿后，老头似乎终于注意到江离十分困惑，便才开始解释：

“这船上乃是本朝长公主所居。”

“除了侍女以外，并没有给男子准备房间。”

“许家小子和你都是上来做护卫的，他就待在这船上的另一头戒备。”

老头话落后，江离无言以对。

原来这船上的是本朝长公主啊？我还以为是本朝长公主呢。

……

什么？

“等等……你是说当今陛下唯一的女儿？”

“对。”

老头语气中毫无波澜，颇有一种除了她还有谁的意味。

但江离相当惊骇，于是再次问道：

“抱歉，我再确认一遍，就是那个常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长公主？”

“对。”

为什么江离会如此惊讶，以至于反复询问？

那是因为，虽然满朝上下皆知道有那么一个长公主，但从其出生开始，见过她的人却是寥寥无几。

朝廷封燕王后，许多人都暗自猜测这次事件是在皇帝闭关不出后为她主持大局做铺垫。

江离也是其中一员，他之前便觉得中常侍赵斯，也就是他的祖父，若不是急于要扶植某个对象，是不可能直接点燃矛盾的。

如今长公主声势浩大地入京，倒是真的验证了他的猜想。

不过，如今她出现在这只船队上，江离心中又多了一个不明白的地方。

那就是她为什么出现在本该由王家护卫的运输船上？

就在江离暗暗思索之际，有一个意料之外的人猝不及防地出现了。

依旧是古典衣裙的少女，一脸幽怨地在半空中现身。

她因为无法探查外面的情况，一出来口中便囔囔着：“你这个混蛋，干嘛突然把我关在里面……”

原来是李南儿趁着江离注意力转移之际，突破了江离把她关入玄冥珠时所设下的禁制。

她怨气满满，一出来便要与江离面对面对质。

可惜结果在出来的那一瞬间，见到了他的嘴角在抽搐，似乎欲言又止。

于是很快，李南儿又被江离关了进去。

重新给玄冥珠设下禁制后，江离歪过头看向白发老者，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

他咳嗽一声，心虚地说道：“哈哈~，今天的风儿甚是喧嚣……”

江离担心的，便是白发老者会有自己独特的方法，能够感知到李南儿的存在。

李南儿毕竟是魔道中的人，万一被发现异常，突然触发个正魔不两立的剧情怎么办？

然而白发老者直接无视掉他想要转移话题的意图，说出了使他惊骇无比的话：

“你似乎没有佩剑？”

“若是你想的话，我可以帮你把那颗玄冥珠练成一把剑。”

此言一出，江离顿时大吃一惊，这老头虽然修为高深，但他居然能够感知出自己身上的玄冥珠？

江离已经尽可能地隐藏玄冥珠的气息，但果然还是没有瞒过眼前的人。

停顿半刻后，他打算硬着头皮顺着话往下说。

毕竟世外高人的性格都相当古怪，江离还可以赌一赌，或许他并不介意所谓的正邪不两立。

若是万一他真要把玄冥珠里的李南儿给干掉，那江离也只能先挣扎，再顺从他了。

“这就……不必劳烦您了。”

白发老者面不改色，没有说话。

好像就这样默认了江离的回答，也不打算再继续追究下去。

江离眼见对方不说话，便接着试探道：“真人，若是无事要交代的话，我便离开去甲板巡视一番了。”

老头轻轻点头示意知道后，紧接着补充了一句：

“我们并非君臣、父子、师徒的关系，你不必和我请示。”

“若想走的话，当即离开便是。”

江离闻言，不禁在内心吐槽：“你说是这样说，但我可不敢真的那样做。”

所谓“强者为尊应让我，英雄只此敢争先”，对于实力过强的人，自然要表现出相应的尊重。

只有那些不懂人情世故的初生牛犊和与之有血海深仇的仇人，才会对修为远高于自己的人轻蔑怠慢。

“那晚辈就此告退了。”

深谙礼节的江离故意在临行前又行了个告退之礼，这才心安理得地转身离去。

白发老者感受到身旁少年走后，望向空中的已经被遮住的皓月，顿时颇感寂寥。

他挥一挥手，便拂去了那缓缓移动的愁云。

没由来地叹息了一声后，喃喃说道：

“必有非常之人，然后有非常之事。”

“以有非常之事，然后有非常之功。”

“四海之内生灵涂炭，历时已久……”

“或许早就该结束这一切了。”

随后，转眼间，老者的身影也在原地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