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东北民谣

西门町的街头，人来人往，喧嚣嘈杂。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洒而下，为这繁华的街市镀上一层耀眼的金边。

高志和嘴里叼着一根牙签，慢悠悠地从“阿勇家海产餐厅”晃了出来，迈着六亲不认的步子。牙缝里挤出几句：

“嗝，这家从台东来的老板，有两下子。那九孔，肥硕滑嫩得哟，你们摸活的了吗？手感很……嘿嘿！”说罢，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淫笑。

身后的小弟们一听，立马心领神会，脸上也跟着泛起一片淫荡的笑容，嘴角咧得老大。

这次谈妥了一家店，每月上缴两万五的保护费，还敞开肚皮吃了顿海鲜。

此刻的高志和，心情舒畅得很，哼着跑调的小曲，脑袋随着节奏一点一点的，那叫一个美。

“大哥！你看，你看那边，是不是出事了！”一个小弟突然瞪大了眼睛，手指向不远处，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与慌张。

高志和皱着眉，顺着小弟手指的方向，只见那边密密麻麻围满了人，外面的人急得直蹦蹦跳跳，踮着脚尖，伸长脖子，想要看清楚里面的情况。

他的脸刷的一下，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心里“咯噔”一下，大叫：“卧槽！周朝先不会出事了吧？”

也太倒霉了吧？这要是真死在自己的地盘，回去不得被人笑话死？堂主的位置，那可就彻底不用想了。

“啊？不能吧……”

一行六个人，二话不说，迅速从腰间抽出明晃晃的武士刀。高志和一马当先，带着小弟们朝着人群冲了过去，脚步急促，却没跑几步就气喘吁吁。

“呼……呼，大家稳住，一会我喊到三，一起冲进去。”高志和弯腰喘着粗气，自从上位成了小角头以来，夜夜笙歌，身体虚得很。

其实他也是好心，从道上赚的那些钱，转手就进了失足妇女的口袋。没办法，好赌的爹，生病的妈，年幼的弟弟，懂事的她，我不帮她谁帮她。

“一……二……三！”

高志和眼珠子一转，周朝先这么猛都出事了，那自己的小心点，扯着嗓子喊道，让小弟们先上。平时他对小弟们好吃好喝好玩地供着，这时候，就是小弟们拼命的时候了。

“让让！让让！都给我让让！玛德，你聋啊！”

文山帮的太保们一个个面露凶光，像恶狗扑屎一般，拽着前面人的衣领，使劲往里面挤。面目狰狞的模样，让周围的人面露惧色。

站在前面看热闹的人注意到后面几个手持武士刀的太保，吓得纷纷散开。

太保们看到前面的人群薄了，也能听清里面的说话声了，回头喊大哥时，人已经看不到了。

就在这时，一阵吉他声响起，接着就听到朝先哥的声音：“三九的梅花红了满山的雪，萧条枝影月牙照人眠……”

以前都听过周朝先唱歌，在文山帮里是一绝！每次在歌厅，那些专业的歌女都唱不过他，他一亮嗓，总能惊艳全场。

他们对视一眼知道自己闹了乌龙，原来是朝先哥在街头卖艺，这大佬的脑回路果真不一般，卖奶茶也就算了，还卖唱。

虽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曾经威风凛凛的大哥，竟然沦落在这里卖唱，可……

可唱的也忒好嘞！

“小周古早冰”的摊位前，周朝先漫步在几人之中，思绪已经来到了塞北冰原。

那是他“留学梦”中的家，也是父亲到死也思念的故乡。

“塞北残阳是她的红妆，一山松柏做伴娘。等她的情郎啊衣锦还乡……”周朝先歌声悠扬，带着浓浓的思乡之情，仿佛将塞北的风雪都卷进了这旋律之中。

这首东北民谣唱出了许多东北人，儿时过年的回忆。那三九的梅花，在老一辈的记忆里，并不是真正的梅花，而是院子里用红纸粘的树花，后来日子好了，才挂上了彩灯，象征着团圆与喜庆。

此时的周朝先的歌喉不是《美酒加咖啡》的醇厚，不是《寂静之声》的柔和，是塞北的风霜。

李叒泽呆立在原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周朝先，嘴巴微张，脸上满是震撼与惊喜。

这就是他追寻的歌曲，他一直想要表达“自己的歌”。

在歌声里他听到了不一样的东北。不是“长城外面是故乡，高粱肥，大豆香……”中的那种直白的悲情与不屈，而是阐述个人的情感，虽然依旧有着忧愁感，但不可否认，这是一首极为优秀的民谣。

“家家户户都点上花灯，又是一年好收成……”邋遢胖子陶醉地跟着喃喃重复着最后一句，双手忍不住地鼓掌，手指夹着的画笔随着动作甩动，黄色的油墨飞溅出来，周围的人惊呼一声，纷纷侧身躲避。

邓莉筠手指捂着嘴，眼睛亮晶晶的，激动地笑着，脸颊因为兴奋泛起红晕，又拼命地鼓掌，那掌声清脆响亮。

她一直很喜欢带有地方特色的小调。这首歌的歌词细致地展现了北国风光，令她心痒痒，想要灌录唱片。

“不是，朝先，你什么时候这么牛……”陈良琦刚开口，人群中爆发的欢呼叫好声就如潮水般，瞬间将他的问话淹没。

接着，几个持着武士刀的太保们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他们一个个年岁不大，放荡不羁的模样，令人生厌。

“光天之下你们可不能乱来！”

“你们敢乱来，我们就去报警抓你们！”

围观的行人壮着声势，他们不敢伸手去阻拦，但声援“小周古早冰”摊主还是能做到的。声浪一阵高过一阵，在空气中回荡。

李叒泽深吸一口气，直接一个箭步拦在太保们面前，伸开粗壮的手臂，胖乎乎的脸上满是坚毅，眼睛死死地盯着太保们，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们…不…要…乱…来！”

黄毛们先是一愣，随即噗嗤地笑了，刀身拍了拍胖子的肩膀，嘲笑地从他身边经过。

邓莉筠有些害怕，咬着嘴唇，脸色微微发白。伸出脚，一步跨到周朝先的身前。她瞬间闪过想法，我是明星，他们应该不敢乱来。嘴角嘴角微微颤抖，小声说着：“你快走！”

“哇！邓莉筠？”混混们齐齐停下，眼睛瞪得老大，满是惊喜。他们都是眷村出来的，哪有会不喜欢邓莉筠的？

“朝先哥！”

五个太保这才回过神来，忙恭敬地喊了一声，脸上带着讨好的笑，然后得意洋洋地看向人群，就好像刚才是他们在唱歌，赢得了满堂彩一般。

“卧槽，文山帮的周朝先？我说看他这么眼熟！”

这时人群中有人一拍脑袋，像是想起了什么，惊讶地喊道。

当年周朝先在西门町暴打马埔帮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那时的他，桀骜不驯，与现在阳光开朗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谁敢欺负我兄弟！”

高志和休息够了，也没听到打斗的声音，心里纳闷，这才拨开人群冲进来。一眼看到眼前这古怪的气氛，他眼珠子一转，立马变换神情，笑着说道：

“朝先，生意兴隆啊！”

“多谢各位了，我现在不混帮派了。喜欢我的歌呢，就买一杯奶茶、牛奶冰支持一下！”周朝先坦然地笑着，不否认自己曾经混帮会的历史，也不纠结当下生活。

许是歌曲动人，许是黑帮大佬奶茶味不一样。围观的人争抢付钱买甜水喝。

今天准备的一百杯饮品，就这么卖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