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在底城的第一个委托

李维斯有了新发现。

在他印象中,范德尔是慈父形象,是受人爱戴的头儿,也是一位敢作敢当懂得隐忍的男子汉。

可在埃乐蒂的视角来看,真相似乎并非如此。

埃乐蒂喃喃道:“范德尔可能是个好老板、好拳手、好父亲,但他绝不是一个好首领!”

埃乐蒂毫不客气指出了范德尔当年犯的三个致命错误。

错误一,范德尔组织不力,准备不足。

黑巷发起的行动,从头到尾就没有跟任何人商量过,只是利用了祖安人民对上城的仇恨,裹挟大量不知情、手无寸铁的人,强行进攻那座压在生活和精神上的大桥。

其二,范德尔错估了形势,太过冲动。

底层人手里全是垃圾场里淘来的货色,有些凭着原始的刀枪棍棒冲上战场,就连范德尔的武器也只不过是两个粗糙的拳头铁盖。

而当时上城科技进步飞速,制造的武器枪械精良无比、威力巨大,根本撼动不了分毫。

以上两点原因就已经注定这场暴动失败,结果只会把无数原本脆弱的祖安家庭,拖入支离破碎的深渊。

让更多无辜的祖安人民白白牺牲甚至送死,以至于那晚鲜血灰烬染红了整片地下河。

其三,也是最核心的原因——反抗不究竟、不彻底!

半途而废的暴动不但没有赢得该有的尊重,反而激怒了整座皮城,导致上下两城矛盾彻底激化。

皮城议会在血腥镇压底城暴动之后,不仅对底城全方位监控,更是在生活、运输、领地等方面进行全方面限制。

底城失去了上层空间,中层被管控,大量祖安人民被迫拥挤在下层。

下层也成了黑帮分子和炼金朋克的滋生地,无数罪恶与血腥在这里终日上演。

祖安人民的生活愈发艰难穷苦。

埃乐蒂冷笑道:“最可笑的是,范德尔见到死伤惨重后,幡然悔悟,决定放弃,让之前流的那么多血,白流了......

他本该从一开始就看到这个结果,可盲目愚蠢的他怎么看得到?

出于同情心收留了蔚和爆爆,可更多的孩子在这场暴乱中成为了孤儿,那他又负起过什么责任?!”

李维斯觉得,如果是别人说这种话还可能存疑,但埃乐蒂说这话百分百一针见血。

她为祖安孤儿的付出,是所有祖安人都看在眼里的。

埃乐蒂咬牙道:“暴动结束后,黑巷靠着与上城的妥协条约,依旧盘踞在最为富庶繁华的中层,那些帮派分子在福根酒馆彻夜痛饮,仿佛早就忘记了昨日的伤痛。

你说!你说我该用什么样的心态,才能接受他的施舍?

我该怎么做才能保全希望之屋,给祖安的孩子们留下最后一点余地......”

李维斯沉默了。

这个问题还真回答不了。

现在想想,正如尊者维克多所说,善的背面就是恶,更大的善往往会带来更大的恶。

不过现在没空可怜那位慈父,眼前的孤儿妈妈明显受伤更多。

埃乐蒂喃喃道:“仇恨带来杀戮,杀戮引发仇恨。

这片土地每天都在痛心,不管是什么时候,如果悲伤积累太多,山崖就会哭泣,大地就会震动。

祖安人本应该联合在一起......”

李维斯感觉联合不了一点。

祖安大舞台,有妈你就来,充分说明了祖安的风土人情。

除非范德尔能像希尔科那样,铁一般的手腕,震慑底城这些黑帮与炼金男爵。

比起强大而善良的范德尔,但他们显然更害怕毒辣的希尔科。

“希望之屋这件委托我接了。”

他干起了老本行。

在巫师世界,猎魔人通常会接委托获取报酬,或是偿还欠债。

李维斯觉得蔚和埃乐蒂她们的付出,足够抵得上一份委托。

“你认真的?”埃乐蒂侧过脸,满眼难以置信。

李维斯点点头。

埃乐蒂苦笑连连,说道:“你根本不了解魔鬼帮是什么样的存在,还有那群疯狗似的炼金男爵。

他们暂时还不敢动我,但肯定会要你的命。

劝你还是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

“那你觉得我该去哪?”李维斯试探性开了句玩笑,“回艾欧尼亚吗?”

埃乐蒂摇摇头,否定道:“你绝对不是来自艾欧尼亚,也没有瓦斯塔亚血统,猫眼瞳孔或许是某种特殊变异。”

看来找对人了......李维斯就知道她有两把刷子,一把能治偏头痛,另一把还能解决点什么。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李维斯站起身,离开座位,“时间不早了,早点带孩子们回家吧。”

埃乐蒂见他一脸淡然,心里莫名多出些不曾有的安全感。

或许眼前这个奇怪的陌生人,真能拯救希望之屋也说不定。

她已经退无可退了,失神片刻,也赶紧站起来,追了出去。

大部队在剧场门口汇合。

埃乐蒂牵着温和凯茨。

无论她刚才在台上多么温柔动人,现在都已经烟消云散了。

艾欧尼亚的公主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位祖安主妇。

她看着孩子们,眼神严厉,有如铁石。

但是孩子们仍在她眼里,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笑意。

即便这样,他们也已经预见到了繁重的家务在等着。

蔚凑到李维斯旁边,问道:“怎么样?搞定了吗?”

李维斯淡淡道:“院长同意不再找皮城佬讨捐助了,不过希望之屋这事也用不着劳烦范德尔。”

蔚笑道:“真有你的,反正我也没有打算找范德尔,以他的性子肯定会把我们禁足。”

爆爆补充道:“我可不要禁足,我要去希望之屋玩!”

蔚笑着摸了摸她,说道:“没问题。”

她们年纪早就够四处撒野过夜生活了。

众人走出缓台广场,往落街方向走去,通向祖安的晚班升降机在那附近有一站。

刚走到站点,一位胖乎乎的中年人早已守候在那儿,旁边还站着一个黑皮白发小子。

“本索叔叔,艾克。”爆爆惊讶地喊道,“你怎么在这儿?!”

本索含笑点头,结果不言而喻。

蔚嘁了一口,问道:“必须得回去吗,没有商量的余地?”

本索再次点头,说道:“你们已经在外面玩的够久了,还从酒吧偷拿了那么多东西,不过范德尔没计较,别让他担心,回去就行。”

蔚泄了气。

她可不想让范德尔追着耳朵念叨,而且也确实在外面耍太久了。

“好吧。”

蔚回头跟李维斯再见。

“记得保护好埃乐蒂院长,等过两天我们就来找你。”

李维斯点点头,示意她们放心。

蔚一行人离开队伍,跟上本索的步伐,往黑巷福根酒吧走去。

此时,尖啸升降机停在了站点,管理员不停地吆喝催促。

“这可是最后一班了,别错过了,要上的赶紧上!”

李维斯、埃乐蒂、温、凯茨,四人上了车。

由于是晚间班,舱内的人寥寥无几。

他们随意找了块视野开阔的地方站着。

一轮银月从云层后探出头来,炼金灯和星光幽幽地照耀着这座铁玻璃城,也照耀着悬崖下回家的路。

“这一周接下来的地板和碗筷都是你们来负责了,不用我说了吧?”埃乐蒂妈妈说道。

凯茨点点头,牵着妈妈的手,一周的家务活根本微不足道。

“当然。听起来不错。”

李维斯忽然注意到,在舱门即将关闭之前,突然涌进来一大群炼金朋克。

他本想带着埃乐蒂她们离开,可对方把舱门堵得严严实实。

意图明显。

封闭的环境,敌众我寡的形势,凶恶冰冷的目光。

李维斯知道,今晚怕是避免不了一番恶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