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底河城一战,宋军大败亏输,两万精卒“折损”过半,三万民夫无一“生还”,大将刘法所率十万军更是在西平府下全军覆没。
战后,童贯、刘法虽被刘仲武赎回,但刘法却不甘“屈辱”,在即将回到宋境的前一天晚上伏剑自戕。
然后就是徽宗一朝喜闻乐见的一人背锅,大伙儿沾光的奇幻秀。
刘法是幸运的,因为他不用在死后承担所有的黑锅。
由于王厚在西平府和臧底河城下露了大脸,算是彻底吸引了童贯等人的仇恨,然后这个在大宋官方记载中已经死了七八年的老家伙被重新扒出来批斗了一番。
如此却是很让一大批不知内情的朝野人氏惊诧了一回,而童贯也彻底与另外几个臭名昭著的家伙划拉上了等号,荣升“六贼”之列。
没错!在臧底河城之战前,童贯就是宦官当中的白月光,几与神宗朝的李宪齐名。
至于李宪,那是数千年来整个宦官群体的白月光,包括后来的明朝三宝太监,亦是常把李宪当做自己的偶像来崇拜效仿。
直到三宝太监一人达成“七武海”成就,却才就此超越偶像,并与所有同行拉开差距,成就神话级功业。
话题扯远了,却说童贯等人拉老王厚出来“鞭尸”,最多也就败坏了自家的名声,但是他真正招人恨——尤其是让西北各路军头们恨之入骨的却是另一点。
须知西夏不但亡了国,还绝了种,整个西夏故土在极短的时间里变成了死寂一般的无人区,包括曾经西夏最繁华的兴庆府亦是如此。
人没了,人们曾经赖以生存的土地却留了下来,且还都可算得是无主之地。
这一点大宋边军早派出无数探马斥候,查得分明。
土地这玩意儿在古代有多么重要,自然是不需要赘述,基本上所有的朝代更迭都与之有着根本性的关联。
炎黄子孙对土地的渴望是渗入骨子里的,西军上下自然也不例外。
就在西军的几个头面人物如苗履、老种(种谊)等上书朝廷允许他们出兵,抢占西夏故土之时,童贯却勾结蔡京、高俅等人将此事搅黄了。
童贯的想法很简单,西夏这么大块肥肉,得自家来分,来吃,那些个贼配军哪有资格上桌儿,那岂不是暴殄天物。
说白了,这厮想吃独食。
为此童贯勾结太尉高俅对西军诸宿将进行分化打压,尤其是西军中威望仅次于刘法的老将苗履,不但被调离他处,高俅却还遣心腹暗害之。
童贯之所以这么肆无忌惮,却是因为童贯认为西夏故土已经是一块唾手可得的炙肉,他已不再需要借助西军去对付那些党项蛮子了。
只不过臧底河城之战后不过一年,西夏故地的许多战略要地,如夏州、静州、灵州、韦州、凉州、盐州···等,却都多出来一群来历不明的守卫者。
他们长着汉家子的模样,说着汉家的语言,只穿着打扮、生活习性与大宋这边略有些不同,不过若有西军老人来得这处,却能发现很多曾经熟悉的面孔。
没错!他们就是那些在政和五年那一年宋军攻打西夏时,官方认定的战死或者失踪的那些人。
这些守卫者倒也不曾敌对大宋。
宋夏边境上常有有很多大宋平民或因各种原因(主要是在大宋过不下去了)入得西夏故土,守卫者们对这些越境者却是来者不拒,却还分发些物资接济他们。
若有那些人愿意听从守卫者的安排,他们就会被神秘的送走,据说是去了一个拥有无穷肥沃的流油脂的土地,到处鸟语花香,没有饥饿和贫穷,没有剥削和压迫的天堂一般的地方。
在那里他们会得到一大块堪比大宋最优质良田的土地作为自己的财产,而且是没有地租的那一种。
没有人知道这传闻是真是假。
不过那些不肯听从守卫者安排的宋人,却会在帮着守卫者干一段时间重活之后,再被守卫者遣送回大宋。
当然他们倒也不是空手回去的,守卫者们会支付前番镇一定的财物作为干活的报酬。
这个报酬可以是银钱,也可以是布匹、亦或者粮食、牛羊、马匹。
在经过了一年多的磨合之后,大宋西北边关甚至形成了一种只在后世才能看到的奇景——出国打工潮。
无数怀揣着发家致富梦想的大宋人,一拨一拨的前往西夏故土“打工”一段时间,然后带着丰厚的“报酬”返回大宋。
其中亦有很大一部分人愿意相信那个令人神往的传说,然后从此再无踪影。
西夏故土的变化在西军当中并不是甚么隐秘,但是种家却是一个例外。
他们一家子被某种神秘的力量给信息隔离了。
便是种谊这个三年前亲自联合其他宿将上书过官家的当事人,甚至在随后的几个月里就将西夏的内情慢慢遗忘了,大种、小种就更不用说了,没有人会在他们面前提起西夏的真相,他们所知道的只是某些存在让他们知晓的东西。
唯有一件事是种家人铭记于心的,那就是不要招惹一个叫陈九鸿的人。
这个人正带着一支唤作司命府铁卫的军队在唐古拉山下大杀特杀。
陈通与小种的见面可算是一种试探,当他离开经略使府后不多久,一个奇怪的家伙就拦住了陈通的去路。
那厮形貌文雅,面皮白青,颌下三绺细须,却头披散发,身穿青袍,背插松纹太阿剑,双眼隐隐现虹光。
那厮拦住陈通,低声叫道:“陈家小儿,安敢背誓弃约?”
陈通冷然道:“你是何人?却敢在此吠言?”
那厮却道:“我乃九宫山罗真人座下浊道人高廉是也!奉清宝天尊之均旨,在此监护种氏子弟。”
陈通恍然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风主座下的走狗!泼厮!休得污我!我自来老实,何曾背弃的誓约?!”
高廉道:“你这小儿莫狡辩!我早听得真切,你把三年前臧底河城之战的隐秘泄露于种师中,坏他心中纯朴,有妨我主大事!你这般作为,岂不是破坏规矩?!”
陈通怒道:“你这妖道贯会拨弄是非,颠倒黑白!我所言者,皆你等构筑之假象,却不曾泄得真实!”
高廉却得意的说道:“嘿!陈家小儿,你自言不曾坏规矩,谁个能证明耶!那种师中明显被你花言巧语破得心绪,我自上禀天尊特使,告你个图谋不轨!”
陈通却哈哈大笑起来,道:“好泼道!我道你有甚本事,原来只会搬弄些唇舌,却不知我陈家男儿的手段!呔!你这厮便诬告得我又怎样!若得判定谁家对错,却还得做过一场才能命定!哈哈哈!走!且去云梦泽,你我既分对错,也决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