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她早来我就晚来

贾母勉强笑道：“过了第一场总归是好事，我看宝玉也快好了，确是双喜临门，该笑笑的。”

王夫人淡笑道：“虽说万事开头难，但科举一关难过一关，环儿还需多加进取，为府里争些光也好。”

王熙凤则道：“原想环兄弟临时发愤，该无功而返，未曾想竟有此番造化，确是不俗的。”

贾母摇头道：“我原也是这般想，但环哥儿气运好，还是过了一关。”

话里的意思，还是不觉得贾环是有扎实根基，该是运气好些。

王夫人闻言，便也说道：“后续估摸难过，却也不错了，来年再试即可，进取几年，这秀才功名也该挣回来。”

贾母意味难明：“如此最好。”

话说到这里，贾环的事便已过了，出圈说到底只是开始，说明有进行后续考试的资格，但要说有什么地位或者让人另眼相看，却是还差得远。

除非贾环把后续四场都过了，也即县试过了，才有让人另眼相看的资格。

一般能过县试的人，说明确实有扎实根基，平日里也用功在书本上，没权没势的人，过了县试之后，便会有人进行资助，相当于提前投资，看好这个人以后可以考上秀才，或者往上的举人等等。

是故过了县试五场考试，才有让人多看一眼的资格，贾环目前的情况，还不值得贾母等人关心计较。

屋里的贾宝玉默默缩回手，不知道为什么，听见贾环过了什么考试，他心里难受的紧，他其实也不傻，知道贾环若是崛起，他的生活必将受到影响的。

光是贾环考上，他却考都不去考，府里上上下下就会有人说的。

可是说到底，他真的厌恶科举仕途经济，那玩意儿想想就恶心，他还是喜欢在这后院和姐妹们玩耍。

现在更是和碧痕打开了新世界，发现世间其实这般美好，水做的人儿，他实在是太喜欢了。

碧痕虽然姿色一般，脸上也有些雀斑痘痘，不如林黛玉薛宝钗天生丽质，但身上该软的，也还是软的……埋在被褥里，熄了灯后，贾宝玉感觉区别不大…

想着想着，便很快忘却贾环考试这番烦恼，趁贾母等人在外边说话，他和碧痕深入交流一下。

贾宝玉苍白着脸，浑身无力，他还有些清醒，对碧痕说道：“好姐姐，算了罢，等我身子骨养好再说，这会儿我是浑身无力的。”

碧痕无所谓道：“这无关紧要，你安心躺着就是，我来服侍你。”

贾宝玉不好拒绝，只得道：“……好罢。”

他身子软，但总有地方不会软，好生奇怪，于是听之任之了。

至于太医说的话，早已抛之脑后，他正烦恼着，何以解忧？唯有此欢愉。

什么？贾母等人在外面？他反而觉得更有刺激感，碧痕刚刚就是这般说服他的。

“……”

此处暂且不提，却说薛宝钗回去后，薛姨妈惊疑不定道：“环哥儿真中了，这般利害！”

薛宝钗淡淡说道：“什么中不中的，这只县试第一场，可说不得中什么呢。”

这日薛蟠鬼混回来，此时正安坐在薛姨妈旁边喝茶，闻言也好奇道：“什么环哥儿，考科举中了？”

薛宝钗道：“宝玉的三弟，你该知道的。”

薛蟠摇头道：“没甚印象，只觉他还小，行事猥琐与我相像，余者便不知了。”

薛姨妈闻言瞪了薛蟠一眼，骂道：“你也知你行事猥琐，怎就不改了，你但凡稳重些，你爹留下的产业何至于让人蚕食了去？”

薛蟠讪讪不说话，又听薛宝钗说道：“环哥儿近来变化甚大，哪还瞧见一分的猥琐形状？哥哥该去学学，没准也可跟着上进呢！”

薛蟠无奈道：“妹妹呀，哥哥生长成这般模样，已是黄河水不可倒流的，还怎的上进。”

薛姨妈气出眼泪，不再说话，薛宝钗也闭嘴不再言语。

薛蟠觉得无趣，便道：“别我回来就这般，我看着也心里不得劲，妹妹快劝劝罢，我以后稳重行事该可了罢？”

薛宝钗叹气，忙去安慰薛姨妈——这个家，没有她迟早得散！

“……”

翌日。

待到傍晚，薛宝钗听说贾环考完第二场回来，照旧准备一大碗人参粥，便往贾环处而去。

薛蟠好奇道：“哪儿去，给谁送的。”

薛宝钗答道：“环哥儿。”

薛蟠惊讶道：“不曾想妹妹待他这般好，是何缘故？”

薛宝钗说道：“他待我好，我待他自是该好的。”

薛蟠道：“我却不察，他何时对妹妹好的。”

薛宝钗冷笑道：“哥哥十天半个月回来一次，哪里知晓什么！”

薛蟠哑口无言。

待薛宝钗离去，这才若有所思，想着哪天去见见贾环，瞧瞧此人如何，他虽没心没肺了些，但对母亲和唯一的妹妹还是很上心的。

少顷。

薛宝钗便来到贾环这边。

今天她终于在林黛玉前面，心里舒坦不少，照常递上篮子，便被贾环请进屋。

她朝外瞧着，半晌不见林黛玉过来，倒有些疑惑了。

贾环也是纳闷，只能先喝着薛宝钗的粥。

直到把粥喝完，也不见林黛玉过来，薛宝钗和贾环说了些话，知道贾环还要继续考试，便不多打扰，告辞离去。

贾环见林黛玉今天不来，便有些失望，他考试一天，回来也想见见林黛玉，对方不来他也没办法，只能想着考完后面三场再说。

这时，晴雯脸色古怪的过来，对贾环说道：“三爷，方才太太让送来一个伺候的丫鬟…”

贾环挑眉道：“太太？她无事献殷勤，送丫鬟给我做甚？”

晴雯道：“这丫鬟不是别人，正是宝二爷身边的袭人，没想到太太转给三爷，不知是何缘故？”

贾环闻言愣住，袭人？

他没听错吧，王夫人送袭人给他干嘛？

晴雯等人不知道内幕，他可知道袭人大抵完了，把贾宝玉搞成那样，以王夫人的性子，多半要将其撵出府去的。

当时扇的那巴掌，可是下了狠劲，不顾贾母在旁也下如此重手，心里绝对恼怒至极，是故袭人什么结局大概猜到。

只是没想到王夫人没撵出去，反而转给他…

贾环神色复杂，换作没被贾宝玉玷污之前，他绝对欢喜，但被贾宝玉祸害过，他心里就有些不得劲，对花袭人无感了。

说到底，他只是想把众金钗都救了，但他可不是收破烂的……

贾环问道：“她在哪里？”

晴雯说道：“太太让金钏姐姐带来，并叮嘱说太太让袭人在三爷身边服侍，言袭人做事精细，很是能干。”

“……”贾环无奈点点头，是挺能干的，都把贾宝玉干成那样。

贾环想到这里，就忍不住嫌弃袭人，他是真不想要啊。

不过想到是王夫人的安排，不由沉思着，王夫人这是耍什么花招。

让一个把贾宝玉，压榨成那样的人过来服侍他，这怎么看都不是好心，更有可能的，是想用袭人也来压榨他，从而引他犯错，以此拿捏他？

不是贾环太聪明，而是王夫人这目的多少有点明显。

尤其还叮嘱让袭人到他身边服侍，这妥妥的用美人计啊。

贾环面色古怪，让晴雯去叫袭人进来。

要不说是美人计呢，这袭人确实俏丽，颜色在丫鬟中鹤立鸡群，更兼温柔端庄，气质温和，身段也妩媚多姿，加上做事精细，当一个大丫鬟、身边人确实应当。

但说到底，怎地就被大脸宝拱了呢。

贾环一脸遗憾的看着袭人，意味难明。

袭人不知贾环心里如何想，只是终于见到贾环，不由心里松了一口气，福了一礼温柔道：“三爷好，太太让我以后来侍候三爷…”

贾环见袭人这副模样，倒是感到奇怪，怎么瞧对方这模样，并不反感到他这里来？

按理说和贾宝玉缠绵悱恻后，怎么可能轻易恩断义绝，转头就寻新主子？

不说马上走出来，起码应该抑郁一段时间吧，但看袭人的模样，可没有丝毫迹象。

贾环想了想问道：“太太还吩咐什么？”

袭人见晴雯在，便没说什么，只是道：“太太只让我好好侍候三爷，别的也没说什么了。”

贾环微微颔首，说道：“那且留下罢。”

末了看向晴雯道：“去给袭人收拾一间房住下。”

说完就没再说什么，王夫人把袭人安排过来，他不好拒绝，就留在身边，平日里和小丫鬟们一起做些粗活算了。

至于身边服侍，他有红玉和晴雯已然足够。

袭人随晴雯下去后，发现自己的新住处和三等丫鬟差不多，心里也有些许失望，平日里怕也接触不到贾环。

她大抵也猜到，应是贾环误会是她和贾宝玉了，在日记里也说过，也难怪刚刚晴雯对她也神色奇怪，隐隐觉得她不知廉耻吧。

她知这几天贾环事忙，也就不打算去解释，有空闲才好，再者她怎么和贾环说，才是难题呢。

贾环这边，将袭人打发好后，便暂时放下，最近还是科举为重，其余事等考完试再说。

正待去书房坐会儿，忽听红玉唤道：“林姑娘来了。”

贾环闻言脸色一喜，可把林妹妹盼来了，出门来迎接，见林黛玉递篮子过来，说道：“给你备了些饭后甜点，你记得吃了。”

贾环也不客气，一边接过一边问道：“怎么不送粥了？我可盼着你的粥呢。”

林黛玉悄悄嘟嘴，说道：“宝姐姐送来了罢，我送点心就是。”

她猜到今天薛宝钗还会送粥来，便想着不撞上对方，晚些送点心来就好。

这样一个人和贾环说话，心里也自在一些。

贾环温声问道：“林姐姐吃了没有？”

林黛玉道：“吃了。”

贾环又问：“汤药呢。”

林黛玉道：“也喝了。”

贾环满意点点头，说道：“快随我来，我们去书房说说话。”

林黛玉抿抿嘴，还是跟在贾环后面。

去书房她知道，贾环也想单独和她说话的。在堂屋有丫鬟伺候着，总归不如两人单独一起说话好。

贾环把篮子放在桌案上，取出点心，然后招呼林黛玉过来，说道：“过来坐，我们边吃边说。”

林黛玉心绪微乱，但还是安静坐到贾环身旁，却是说道：“给你的，我不吃。”

贾环没答话，只是取出一块点心，送到林黛玉嘴边，说道：“啊～张嘴～”

林黛玉：“……”

都送到嘴边，她不得不张口了，于是张嘴吃了一块，却没注意舔到贾环的手指，不由心里羞涩。

忙侧过身，慢慢咀嚼，她就不该张口的，她又不是小孩子，干嘛要贾环喂……但刚刚贾环送到嘴边，她莫名张口了。

贾环则感觉手指被林黛玉的唇瓣抿了一下，心脏也砰砰跳，对于一个前世今生都母胎单身的他来说，这多少有些刺激。

忙拿起点心也吃了一口，这才镇定道：“林姐姐做的点心好吃，甜而不腻，酥而不翠…”

林黛玉尴尬道：“是让厨娘做的呀，不是我亲手做的…”

贾环面不改色道：“林妹妹送的都好吃，亲不亲手没有关系。”

他才反应过来，绣户侯门女，怎么可能亲手做饭，是他想多了。

林黛玉白了贾环一眼，默默吃着，片刻后问道：“今日如何，明日还要连着考吗？”

贾环问道：“我若是不考，你是不是就不送吃的来了？”

林黛玉想说我以后都不送了，但还是没把这种自己骗自己的话说出来，她也想对贾环好，不想平白受用贾环单方面的付出，便道：“你若是想吃，以后我都送的…”

贾环心里一动：“一辈子可以吗？”

“！！！”林黛玉脸蛋霎时一红，用手打了贾环一下，羞恼道：“登徒子，我不理你了！”

说着，已是别过头去，不让贾环看她又红又烫的脸。

贾环见林黛玉没掉头就走，已是心里欢心了，忙哄道：“好姐姐，我说错话了，快别生气，我拿甜点与你吃。”

林黛玉回眸瞪了贾环一眼：“这明明是我送你的！”

贾环笑着道：“你既送我了，那就是我的，我拿与你吃可有问题。”

林黛玉白了贾环一眼：“没脸没皮！”

正嬉闹着，红玉在门外唤道：“三爷，老爷让人来告知，说三爷第二场也过了，问三爷明儿要考第三场吗？”

林黛玉道：“恭喜，你且快去罢，我也要走了。”

贾环不舍道：“都没与你说几句话呢。”

林黛玉听这话顿时心湖荡漾，扯着贾环的衣袖便起身，最后推着贾环出去，轻哼道：“没脸没皮，快去罢，我回去了。”

贾环忙在林黛玉耳边说道：“明儿我等你，记得来，见着你我答卷都有劲了……”

林黛玉羞红脸，捶了贾环一拳，忙迈着小碎步哒哒哒的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