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绪论》:缘起和意义

如何让我们乡村生活环境更美?如何让广大普通老百姓摆脱物质贫困的同时,也摆脱审美上的贫困?如何让物质富裕与精神富裕协同发展?新时代乡村振兴战略是否能够以前所未有的力度强力推进?这是很多乡村人的时代之问。可以说,建设美丽中国、美丽乡村,是事关民族伟大复兴的重要实践问题之一。新时代党和国家提出实施乡村振兴战略,总体要求是产业兴旺、生态宜居、乡风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可说是建设美丽乡村的伟大号角,也是农业国家长久以来的心声、心愿。重大战略的布局是时代社会发展的迫切要求,也是乡村建设自身的内在需求。面对百年变局的发展机遇,中华民族不懈耕耘,努力奋斗,为美好生活而努力开拓,需要在马克思主义及其美学思想指导下,科学合理地推进美丽乡村建设和发展。

有几千年农业发展史的中华民族,发展和繁荣农业、农村、农民的事业,是非常重要的伟大历史实践。建设美丽中国,重点和难点都在建设美丽乡村这点上。我们完成脱贫攻坚之后,进入全面建设小康社会阶段,新时代乡村振兴战略的伟大部署,为建设美丽乡村提供了全局性的指导和安排。建设美丽乡村,是新时代乡村振兴的应有之义。什么是乡村呢?乡村是具有自然、社会、经济特征的地域综合体,兼具生产、生活、生态、文化等多重功能,与城镇互促互进、共生共存,共同构成人类活动的主要空间。乡村可以说是国家、民族兴亡的重要驱动能,兴则国兴,衰则国废。当下我国主要矛盾已经转移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这种矛盾在广大农村地区表现得特别明显,在很多农村地区特别突出,需要着重解决。我国要全面建成小康社会,要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其中最艰巨、最困难的工作就是在乡村。把乡村建设好,是民族复兴的必然要求。乡村拥有最为广泛的群众基础,拥有最大的发展潜力和后劲,乡村振兴是民族复兴的必然之义。可知美丽乡村建设在将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非常重要的时代任务,美丽乡村建设的话题永不过时,时谈时新。

当然,不可忽略的事实是,当下乡村建设进程中,也存在各种潜在风险和紧迫问题。作为农业大国,粮食安全、耕地红线以及乡村空心化等问题,在大规模城市化发展过程中显得异常扎眼。乡村建设不是短期能够实现的,也非城市建设的现成发展路径,而是自有其生成逻辑和发展路径。如资本下乡等情况,也会出现资源过度掠夺和盲目扩张等短期行为。城市建设中原本依靠房地产与资本融合模式的旧城改造和新城建设等一蹴而就的发展路径,在美丽乡村建设中似乎是行不通的。而且,美丽乡村建设,如何理解“美”字,也是非常紧要的学问,外在美?还是内在美?产业美?还是乡风美?如何在马克思主义理论指导下建设美丽乡村,是需要进行科学探讨的。

找准建设美丽乡村的问题关键,在于紧抓其核心风险。于是,本研究聚焦当下乡村建设中审美的贫困问题。什么是审美的贫困呢?其是审美和美的贫乏或缺失的状态。现实中,由于缺乏科学的美学理论指导,或者相关的精神或理论储备不够,在当下乡村建设实践中,建设了一个设施齐全、干净整洁、物质充裕的物理世界,是趋于现实需求的硬件工作,而且当下在乡村建设工作者尽心尽力的实干努力下,做得还是相当不错的。但是,美丽乡村建设工作是异常复杂的体系性工作,外在性增强同时不能削弱内在性,乡村建设融入精神或情感内涵、意义,以创造一个深层次交融互通的栖居世界,这方面的功夫还有待加强。可以说,解决审美的贫困问题,是关乎人类文化理想和精神家园的重大课题,是对美好生活向往和追求的最佳回应,可说是内外融通综合美丽建设工程。在乡村振兴战略背景下,新一轮乡村规划、设计和改造正在进行,造出画意乡村、诗境家园,富有乡愁的味道,是建设美丽乡村以实现文化振兴的应有之义。但从掌握的研究成果和实践情况来看,学界和实际工作者对乡村建设的探讨,多停留在技术性、实用性、外观物理性层面上,对马克思主义美学乡村精神内涵和实践方面的研究重视程度不够,为本项目预留了研究空间。

现代很多人还难以理解马克思所论述的劳动成为人的第一需要,面临城市快节奏生活的逼迫,似乎谋生、谋食还是很多人的核心需要和人生价值。人的自由发展、自由劳动,对很多人来说,还停留在理论层面,甚至这方面的探讨声音也不多。于是,有益的思考和实践探讨是必要的。面对现实世界的物质困境和精神枷锁,以及资本无所不在的勒索和挤压,人们身体上和心灵上的自由、美好,是需要环境和机缘的刺激才能短暂获取。于是,不断思考的人们会问,为什么美丽乡村的“美”能够让人轻松适意?能够成为精神家园呢?为什么出去旅游、出去走走能让人放松惬意呢?面对这些问题,答案很多的,但能够说服人的,还是需从“美”这个关键字眼上来解答。

简单来说,“美”能够克服人与这个世界的疏远关系。每个人是在寻找各自生存和发展的安全感,如叔本华所言,每个人生而具有的绝对意志,就是在满足着自己的各种欲望和需求,从生到死,从“欲”而终。人需要与生存和发展的物质世界建立一种依存、温暖而和谐的关系,即使此岸世界这种依存关系始终是一种人与之对立的矛盾关系。如,不断地索取和征服导致的人与自然的对立,也始终希望能够与之统一。只有实现了人与物质世界的统一,似乎才能克服人先天而来的与世界的疏离、排斥。从古至今,皆是如此。中国古人早有“天人合一”的文化思维习惯,这是古人在不断寻找生存和发展中,遗留下来的宝贵民族精神财富。今天,科学技术已然相当发达,神秘主义和宗教神学的面纱徐徐揭开,对于物理世界的探索,已经深入到量子甚至更微观的世界,似乎这个物质世界不再神秘了。但是,科技和工业文明始终无法靠近人的终极追求和精神终极关怀。形而上的追求是人类文明的本性。人总要去世的,世界总不是对每个人都温柔相待的。人们仍然有靠近自然宿命的渴望,仍然有形而上的超越冲动。总与世界冲突的人们,片刻间似乎也会觉得理性主义的道路似乎走不通,唯有“美”的冲动,能够实现超越性精神追求。

美的感受有类似神性的感受,所以美的感受让人神往。主体性得到极大提升的现代人,往往有强烈审美冲动和艺术需求,或者说神性的完善和完成。这种来自主体精神的需求,实际上就是渴望精神家园能够与物质家园同一。物质家园有条件地满足人们生存或温饱上的需要,在特定条件下满足人们的物理需求。即使如此,人们并不满足,物质需求的满足后,还有形而上的需求,其中就有审美或艺术上的需求。或者说有限世界的相对需求满足后,人们总是会有无限的、超越的绝对性精神需求。有限世界中的各种因果律、时空律的制约和限制,让人们总是感觉到各种规律、自然律的束缚和压迫。人们总是渴望逃离这种压迫,唯有在无限世界中实现。在精神家园中,可以暂时实现与无限世界的接近。于是,可以理解,人们有接近美丽世界或无限世界欲望和冲动。这都是需要环境刺激和机缘际会的。谈到机缘际会,如杜甫感受到“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1],这是真正感受到人生的自由的,是与无限世界接近的时候,是突破现实束缚而真正走入美的境界中来的。

理论上探讨是寻找战略方向,而争抢实干的建设和发展,才需要人类一小步、一小步地推进。社会主义中国把人的自由、美好当作追求的目标和方向。建设美丽乡村的“美”,需要摆脱审美贫困。当下广大乡村一座座砖混结构小洋楼既无传统特色,也谈不上美,凋敝而杂乱的人居环境缺少合乎自然规律的统筹和规划,审美的贫困问题是建设美丽中国、美丽乡村长期痛点之一。改革开放四十多年来,“我国基本实现了小康社会,正在向全面建成小康社会迈进,经济发展成就举世瞩目”[2]。桴鼓相应,精神上的超越性“美”的需求也出现了。随着工业化、信息化以及城镇化的持续推进,中国广大农村又一次次在重大战略部署中发生机体嬗变,“美”随着时代而发生。但由于长期的历史原因,农村地区发展不平衡、不充分问题仍然存在。在社会化集中生产的时代格局下,大量农村有为青年涌向城市,农村的物质自然环境、生产方式、社会和人口被彻底重组。可以说,“人们的精神价值观念也相应转变。由礼俗礼节、乡贤尊孝、农耕技艺等基因构成的乡村文化在外来文化的冲击下碎片化瓦解,许多地方出现乡村凋落、乡土文化凋敝的窘境”。[3]

建设美丽中国是新时代的重要目标之一,在马克思主义理论指引下,“美”的建设具有重大的历史意义。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提出,“坚定走生产发展、生活富裕、生态良好的文明发展道路,建设美丽中国”。中国要美,农村必美。2019年中央农村工作会议要求改善农村居住环境,让农村成为农民安居乐业的美丽家园。对于美丽乡村建设,党和国家顺应时代要求,以乡村振兴的战略路径,统筹布局全面振兴。从马克思主义美学意义上理解,美丽乡村是个广义的概念,不仅指农村的生态和环境“美丽”,而且包括农村场域内人、社会、文化、经济等方面的“美丽”[4]。“美丽”当然涵养马克思主义理论指导下的中华美学精神。目前,乡村建设中有内涵意蕴、情感贫瘠的风险,要摆脱审美的贫困,增强内在涵养和美学气韵,需顺应马克思主义美的规律,以实现人与社会的高质量发展。

今日中国之乡村发生的一切衣食住行等事件,无不与整个国家、民族命运紧密牵连在一起。当无数的中国人回到乡村、寻找根脉的时候,乡村的话题总是最引人关注的。乡村振兴是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重大任务,大多数中国人的命运在乡村,全面走向小康社会,乡村的审美精神文化需求越来越多,对审美贫困问题的研究就显得越来越有意义了。

注释

[1]仇兆鳌注:《杜诗详注》,北京:中华书局,1999年版,第1766页。

[2]刘伟:《新时代中国经济发展的逻辑》,《中国社会科学》,2018年第9期,第16—25页。

[3]高静,王志章:《改革开放40年:中国乡村文化的变迁逻辑、振兴路径与制度构建》,《农业经济问题》,2019年第3期,第49—60页。

[4]韩喜平,孙贺:《美丽乡村建设的定位、误区及推进思路》,《经济纵横》,2016年第1期,第87—90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