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杀！

“杜长生，滚出来！”

这已经是陈理第五十二次在风雪中喊出这句话。

哒，哒，哒……

和之前五十一次一样，很快便有一阵轻慢的脚步声自神庙传来。

而后不多时，头戴长冠、怀抱白狐的老道士杜长生出现在视线中，笑容和睦地盯着那具苍老佝偻的身躯，声音冰冷至极：

“庄坐井，你在寻死！”

一言既出，漫天风雪尽皆静止，仿佛连它们被这尊“神明”的怒气所威慑，不敢妄动分毫！

同时，化身庄坐井的陈理只觉得这具死气沉沉的躯体像是陷入了沼泽，每动一下都万分艰难。

好在他已经习惯了。

于是和以往一样，他用枯瘦的右手握住背后的「赤帝」，将其一寸一寸拔出。

锵——

「赤帝」剑出鞘的声音在这场静止的风雪中显得尤为刺耳。

而和这道声音一起出现的，还有陈理口中吐出的细若蚊吟的两个字：

“时间。”

顷刻间，一股连神明都得畏惧的神秘力量自他体内释放而出，让这具苍老腐朽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逆转光阴，恢复了二十岁左右的青年模样！

在神山界规则的帮助下，他得以成功施展自己尚未领悟的时间意境——

而且一上来便是整整九层，毫无保留！

下一瞬，青年庄坐井的身影出现在了杜长生头顶，举剑对准那顶万年不朽的长冠，狠狠劈下。

“没用的。”

赤帝剑灵在耳旁叹息：

“第一剑无论如何，杜长生都会施展秘术避开。”

“而你过早的释放九层时间意境，只会让他更快的展现黄金甲胄和界力手段。”

果然，接下去的剧情和赤帝所言如出一辙——

“时间意境？”

“庄坐井，你的气运好得让本座妒忌！”

“不过，这可不够！”

在感知到九层时间意境后，杜长生连“放肆”都没有再喊，直接动用秘术「缩地成寸」将这一剑避开。

俄顷，当他的身影再出现在视线中时，已是在数十丈之外，不但身上黄金甲胄穿戴整齐，还有一道由他主宰的金色结界徐徐撑开，仿佛无数金色浪潮朝着陈理汹涌而至。

陈理没有后退，任由结界将自己笼罩，而后面无表情地看着两截长冠自身前坠落。

他的第一剑没有斩空。

不过自己终究不是庄祖师本人，对时间意境的把控不够细腻，所以只斩断了一顶长冠，不但没有伤到杜长生，甚至连那只白狐都没有碰到分毫。

他抬头望天。

此时头顶，滚滚黑云已经化作人脸，口中重复着自己早已听腻了的那些废话。

“你还有一剑的机会——”

“死亡领域。”

“不过以你对死亡意境的粗浅掌控，是断然不可能像小庄一样让杜长生几近垂死的。”

“退一万步讲……哪怕你侥幸做到了和小庄一样，对方也还有保住生机的丹药。”

赤帝剑灵还是不看好陈理。

在它漫长岁月的无数次推演中，也曾设想过小庄一上来便恢复年轻身躯，和对方硬碰硬干上一场。

可结局不会更改，杜长生必将取胜。

因为拥有缩地成寸、黄金甲胄、丹药、金色结界等数种保命手段的他，先天便立于不败之地。

“当年一战，小庄几乎已经做好了最好，逼迫对方穿上黄金甲胄，在最近的距离引爆死气，这是唯一能够致其于死地的办法，可惜还是功亏一篑！”

“所以……”

“放弃吧，孩子。小庄创造神山界，是为了让你感悟大道和了解杜长生，而不是让他成为你的执念心魔！”

赤帝剑灵担忧陈理走火入魔，好意提醒。

但陈理恍若未闻，只是提着「赤帝」，在九层时间意境的加速下，倔强而执拗朝数十丈外的那道金色人影走去。

他走的很慢。

第一步，一个呼吸。

第二步，三个呼吸。

第五步，五个呼吸。

……

直至第六步，在界力的影响下，时间意境仿佛失去作用，让他再不能往前。

“够了，孩子，我已经在你身上看到了小庄的影子。”

耳旁传来赤帝剑灵的又一次叹息。

而杜长生立于三十丈外，正在喋喋不休地介绍金色甲胄的来历，眼中尽是让人讨厌的戏谑，宛若一尊高高在上的金色神灵。

陈理知道，眼下这种情况，即便是庄祖师本人来了，也只能在原地蛰伏等待，等到心高气傲的杜长生因为贪婪走至身前，再突兀爆发死亡领域，将其重创。

可自己不是庄祖师。

无论是对这具身体的掌控还是对死亡领域的感悟，自己和庄祖师相比都差之甚远，所以通常情况下，自己不可能比对方做得更好。

不过……

这场战斗从来都不是一对一，除了庄坐井的一切之外，陈理还能动用本属于自己的力量——

雨之剑意，火之剑意，暴风剑域，荒芜剑意……

当然，即便是荒芜剑意和暴风剑域，在这场僭越“神明”的战斗中也起不了反败为胜的作用。

但有一种手段可以。

那便是自己在胭脂崖下为之闭关两年半的那道秘术——

「死囚」。

这一刻，望着体内那三道连神山界规则都不能抹去的大道枷锁，陈理低头一笑，用一种低不可闻的声音自语：

“在祠堂外，赤鬼说我有望成为第二个庄坐井，然而……”

“我并不想成为第二个庄祖师，甚至也不想成为第二个赤夏老祖。”

“我要成为的，从来都是……”

“我自己啊！”

话音落下，体内三道枷锁同时断裂。

顷刻间，一种比时间意境更为恐怖的神秘力量自他体内升腾而起，像是无数关在笼中的凶恶猛兽被释放，又像是地狱之门大开，无数压抑了千万年的囚犯肆意出逃！

而在这股力量的加持下，陈理得以轻松摆脱界力的束缚，一步步朝前走去。

他走的很快。

每走一步，身上气息便攀升一截——

七次涅槃，八次涅槃，九次涅槃……乃至超出他理解的更高境界！

几乎只用了一瞬，他就来到杜长生身前。

而后，在对方不敢置信的目光中，以超出涅槃境界的浩瀚灵力，双手高举「赤帝」，朝着头颅狠狠劈下！

“不，缩地……”

杜长生企图用秘术避开这一剑。

但陈理早有预料。

“死亡。”

只听一声恶魔般的低吟响起，杜长生体内积攒已久的死气便尽数爆发，有如千刀万剐的疼痛以及接近死亡的恐惧让他不得不中断施法，从储物袋中摸出丹药。

可此时，陈理的剑也已落下——

以超越涅槃境界的修为，将那件足以抵挡九次涅槃任意攻伐的黄金甲胄，自上而下，一剑两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