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存良被打的鼻青脸肿后，被绑在了祠堂里，嘴里却不停的喊着怨。
村民们不愿听，还嫌吵找来破布堵住其嘴，更有甚者说要丢入海中喂鱼。
直到里正王宣亲自赶来安抚，乡民才稍稍克制了情绪。
王宣是滚龙滩除了秦棋外最年长的老人，也是王氏一族的族老，颇受乡民爱戴，在所有王姓中，地位更高。
王宣人老，但并不糊涂，让王存良道出事情原委。
“你是说，王忠是秦棋，秦老太爷杀的？”王宣听完，让人把抹布重新塞回王存良嘴里。
“秦老太爷走路都费劲，这几年脑袋都是糊涂的，他能杀的死王忠，你当我老糊涂了？”
“千真万确啊族老！王忠爱喝酒，老东西是趁王忠醉酒时动手的！”王存良顿时急了，叫道，“那老东西栽赃陷害于我，你要是不信，我愿与那老贼对质！”
王宣见王存良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在想，如果这个王存良要是真杀人了，绝对不会从容的跑到赵员外家去喝茶。
“秦老腿脚不方便，直接绑着去秦老那边吧！”赵员外建议道。
王宣点头赞同。
一行人押着王存良还没到秦家院子，便听到哭声。
“忠儿啊，没你我可怎么活啊1”
“你我虽主仆一场，但情似真爷孙，你怎么那么傻呢，贼人要偷地契，让他偷就是，何必与贼人相争，平白葬送了性命？“
秦棋抱着王忠的尸体坐在地上痛哭，银发凌乱，分外可怜。
“王存良真是个畜生，他父母走的早，吃不饱穿不暖晕倒在村口，最后还是秦老太爷好心给的馒头和冬衣救回来的，如今却想着加害救命恩人，骂他是畜生都侮辱‘畜生’二字！”
“还把这贼人带到秦老面前作甚？这不是惹人伤心吗？应该直接与王忠一起埋了！”
先前便建议将王存良丢入海中喂鱼的村民，此时改变了主意。
“王存良真该死！”有人在附和，而且人数还在增多。
最后就连族老王宣也在点头，“可怜啊，王存良的确该死！”
他也已至花甲，最见不得这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场景。
王存良众人盯着，心中恐惧不已，“族老，还有诸位乡民们，你们千万别被这老东西骗了！”
“满口昏话，竟称呼老寿星为老东西！”
不知道人群中谁在出手，冷不丁的一脚踹在了王存良的屁股上，让他直接跪在了秦棋面前。
“猫哭耗子假慈悲！王忠被你所杀，是我亲眼所见，你还想抵赖不成？”王存良抬着头，死死的盯着秦棋，他万万没想到这老头演技这么好，将所有人都骗了。
秦棋闻言，在众人搀扶下缓缓起身，伸手去拿门口的扫帚作势就要去打王存良，可惜扫帚还未举起，人就踉跄向前摔去，幸亏被人及时搀住。
“老了啊”，秦棋懊恼的捶了捶腿，然后喘着气骂道，“你还真是张口就来啊，我已经快九十了……哎，你刚说你亲眼见到我杀了王忠，那你说说我是如何杀的！”
“我……我看见你拿着菜刀……”
“放屁，明明是被你用毒药害死的，不然他只是肩头被刺伤，怎么可能会死？在滚龙滩能弄到毒药的只有你！”秦棋指着王忠的尸体，那上面没有刀伤，唯一出血的地方只有肩头。
此外，脸上有大块淤青，牙齿也有脱落，很明显是与他人激烈搏斗时留下的，这种伤势，孱弱的老人根本做不到。
“要知道忠儿可是州牧大人精心挑出来的家奴，名字里带着一个‘忠’字啊，自服侍我以来，每日嘘寒问暖，晨昏定省，没有一刻懈怠过，如此一个忠心耿耿的孩子，我为什么要杀他？”
“因为王忠他……”王存良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不敢再吐半个字。
他不敢曝光王忠的罪行，在龙武国，克扣寿俸是与劫掠生辰纲一样的罪行。他扣下的帛与絮现在就在家里，但凡被扎住把柄，不光自己要被五马分尸还得祸及三族！
“你倒是告诉老朽，告诉诸位乡民一个我杀王忠理由？”
秦棋稍歇，料到对方根本无法辩解，总结道，“我没有能力杀王忠，且没有理由杀王忠，而你却不同，偷盗未遂，气愤之下先用毒药让王忠失去抵抗能力，再用拳头活活将他打死，最后逼迫我交出地契，辰时初才离开，诸位要是不信，可以在此子身上搜寻地契！”
赵海生见有人要搜查王存良，立马拿出地契，“地契在此！”
这下子，更加坐实了秦棋的言论。
“里正！”
“秦老，我在。”
“不能让坏人逍遥法外啊！”
王宣深吸一口气，保证道：“杀人者偿命，晚辈必为秦老讨回公道！”
“杀人偿命，讨回公道！”
人心振奋，高呼“杀人偿命”，有人拿出青菜和石头砸在王存良的头上。
“喂鱼！”
“活埋最好！”
“砍头才解气！”
更有人在争论王存良的死法。
秦棋见状，终于松了一口气，这地狱般的穿越开局终于可以结束，接下来终于可以安心修行了！
“哈哈哈哈……”
然而就在这时，王存良却哈哈大笑起来，他捂着笑疼的肚子，他看着秦棋露出狡黠笑容。
“颠倒黑白，混淆视听，老东西，你可真是能说会道啊！”
王存良从地上爬起来，甩开脸上的菜叶，“刚刚你说我辰时初离去，可是我卯时末才从家里出门，从我家走到这里，至少要一刻钟，我哪里有时间杀人？哈哈哈哈！”
嘈杂的人群逐渐安静，有人问道，“可有人证？”
“我与神婆在一起，她能证我清白！”王存良昂着头，像是一只胜利的公鸡。
秦棋看着胸有成竹的王存良心中一叹，这事还有变故！
这一刻他前所未有的怀念青春，如果再年轻那么几岁，如果耐力再好一点，如果骨头坚硬一点……这个时间点，他估计早就把两具尸体埋好了！
“神婆昨夜在王大夫家过夜的？他们怎么走到了一起？”
“神婆见多识广，说不定能召来王忠的鬼魂，谁是凶手或许能直接问出来。”
“屁，就是个疯婆子，一天到晚骗吃骗喝！”
人群中罕见的出现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
秦棋的脑袋一点点低下去，他在滚龙滩待了几十年，每个人的秉性跟脚都很清楚，但有一个人却一直很神秘。
那就是村民们口中的神婆。
秦棋刚到滚龙滩时这个神婆就在，佝偻着身子，走路也非常缓慢，总给人一种时日无多的感觉，身上常年裹着黑布，脑袋也藏在里面，仿佛见不得光似的。
据说没人见过神婆的模样，她整日神神叨叨，不是鬼就是神的。
但有时随口说出的谶语往往最终都会实现，所以不光是滚龙滩，连带附近几个村庄都对她分外敬重。
又因为常年住在村口的龙王庙，所以有些村名也会称她为“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