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习室。
杨凡进来的时候，正巧看到张山捧着手机在敲键盘，不由得发出一声冷笑：“呵！这就不装了？”
从一开始，他其实就不看好张山能够坚持多久，只是想拿对方涮王宗敏罢了。
今晚的事一闹，对张山自信能在一模考500分的言论则是嗤之以鼻。
而挑破自己阴暗心思的行为，更让他深感痛恨。
发现张山人在自习室却在玩手机，杨凡心里愈发期待明天开始，持续两天的一模考试。
同时暗暗思索，等成绩出来以后，自己该用怎样的方式奚落对方一顿。
就在杨凡陷入遐想的时候，张山已经收起手机，起身走出自习室，
他三步并作两步，先回宿舍拿了一袋从家里带来的橘子，然后快速来到公寓大门靠向女寝一侧的宿管房间。
“叔，我出去一趟，就在学校里，半个小时内就会回来。”张山放下橘子，好言好语和宿管大叔商量。
宿管大叔国字脸，以前当过兵，腰杆端正地坐着，声音洪亮问道：“怎么，今天不逃寝，改请假了？”
公寓楼的大门已经上了锁，要出去只有请假和逃寝两种方式。
张山嘿嘿一笑：“不逃了。”
宿管大叔拉开抽屉，拿出男生就寝记录登记簿，翻到今天的一页，写上“105张山请假外出半小时”的字样。
随后把橘子拎起，还给张山：“我就不问你有什么事要出去了，提前跟你说好，半小时就是半小时，超过一秒钟，我都记你逃寝，明白了吗？”
“明白。”
张山接过袋子，转身走的时候又放到了房门边的塑料凳上。
送出去的礼，哪有收回来的道理。
而且一袋橘子，不到2斤，能值几个钱？
宿管大叔瞥了塑料凳一眼，没有再推让，而是看向门外等着的另一个男生，开口问道：“你有什么事？”
这男生说道：“叔，我也请半小时，出去一趟。”
宿管大叔毫不犹豫拒绝：“不行，已经关门了，没病没事也没班主任的条子，不准假。”
男生不服，梗着脑袋低吼道：“他怎么可以？”
宿管大叔冷笑：“你看他要我给他开门吗？”
两人说话的功夫，张山已经麻溜地从公寓大门顶上翻了出去，灵活得像只猴子。
男生看得眼前一亮，似乎受到了启发。
宿管大叔这时又冷笑道：“你要是家里有厂子，有好几百万，不怕被学校处分、开除，你也可以翻。”
男生闻言一愣，脖子不自觉地缩了起来。
娘的，有钱了不起啊。
我还成绩好……哦，我成绩也不好。
宿管大叔把眼一瞪：“还杵在这里干什么，回去睡觉。”
“哦。”
男生蔫了似地灰溜溜离开。
……
另一边，张山则下了学校的后山，来到“毓秀园”牌坊旁边的蘑菇亭。
姜蓉正俏生生站在栏杆边，双手捧着手机，敲打虚拟键盘，不知在和谁聊着什么。
“姜哥，这么晚了还发短信约我出来，是有什么事吗？”张山挥了挥手里的诺基亚X3-00。
这是诺基亚2009年出的一款音乐手机，不能直接看txt文件，也就音质相对较好一个特点。
王清英女士经不住脸皮厚了无数倍的张山死皮赖脸式纠缠，准了他把手机带到学校的哀求。
先前，他刷理综题刷得正起劲呢，跟玩游戏打怪升级似的，突然接到姜哥的短信，聊了没几句，姜哥就喊他来蘑菇亭。
姜蓉锁屏手机，转身看着张山，状似随意开口：“没什么事，就是突然不想那么早回去，想让你陪我走走。”
张山看了一眼时间，这都快22点了，还早？
而且下了晚自习之后姜哥没有回去？
算了，不想这么多，姜哥让陪着走走，那就走走。
于是张山毫不犹豫答应下来：“就在学校里走走吧，我可是只和宿管大叔请了半个小时的假。”
姜蓉一边循阶梯往下走，一边含笑说道：“你不是逃寝高手吗？今天怎么突然想到请假了？”
张山跟上脚步，和姜哥并肩而行，正色回道：“咱浪子回头了，肯定要遵守学校的校规校纪。”
姜蓉挑眉：“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呐！”
张山得意昂头：“那可不。”
姜蓉眼中笑意更欢：“吕蒙可是一个卑鄙小人，江东鼠辈，你还得意这个？”
张山默然片刻，无奈叹道：“我们上饶那时候就在东吴的鄱阳郡治下，我本就是一个江东鼠辈啊，有什么不好得意的”
姜蓉闻言默然。
好家伙，这话说得她都不知该如何接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我先地域黑自己一顿，你就不好意思再黑了吧？
深吸一口气，姜蓉把话题转到正事上：“之前没来得及问你，就被打岔了。你怎么突然想要用那么多钱？”
张山坦然回道：“我打算倒腾一些小买卖。”
“倒腾买卖？”
姜蓉霍然停下脚步，侧身看着张山，眉头微蹙，“马上就要高考了，不能等考完再倒腾？”
张山微笑说道：“高考我肯定不会耽误的，这不是提前打埋伏，先把压岁钱的支配权拿到手，再说其它嘛。”
“这样啊。”
姜蓉若有所思，然后沉默着向前走，边走边思考。
似乎有一件事挺难下定决心，需要多多斟酌。
出了后山毓秀园以后是一段连续下坡路。
第一段缓坡的左边是文渊楼，右边是实验楼和小池塘。
第二段缓坡的左边是逸夫楼，偏左经广场可以从正门离校，往右拐弯路过行政楼就是停车棚和侧门。
通常而言，姜蓉都是从侧门进出。
不过这一回她径直朝着正门走去了。
张山一眼便看出了端倪，姜哥其实已经回过家了，只是又来了学校。
因为侧门没有门岗，锁上门以后便不会临时打开了，之后要想进出学校，只能走正门。
至于去而复返的原因，可能是姜哥担心好不容易学好两个星期的好哥们，沾上什么需要花不少钱的坏习性吧。
人生能有这么一个好哥们儿，张山很感动。
于是主动说道：“姜哥放心，我没有沾惹上黄、赌、du一类的坏习惯。真要是想着法搞钱花，我何必跟我爸搞什么对赌协议，还是拿考试成绩对赌？把银行卡偷出来不就得了？”
“啊？”
姜蓉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你是不是太自恋了？我哪有担心你这个？我只是不想以后回忆起高中时代，为自己连一个一本都带不出来而感到失望！”
“真的吗？我不信！”
张山挑眉，用出鲁豫的金句。
“爱信不信！我只是不想让自己失望而已。”
姜蓉哼了一声，然后转过身，静静地看着张山。
那双在夜色和灯光下有如星辰般璀璨的眸子，闪烁着幽幽微光，好似女儿国国王望向御弟哥哥。
红唇翕张，一字一顿，呵气如兰：
“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