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都城花灯会

迷迷糊糊的洛巧巧也不知睡了多久,醒来时天已经微微亮了,黑牛带着弟兄们正在收拾行李,因为躺在马斗上实在难看了些,黑牛便让巧巧骑车马进都城,巧巧洗漱一番后,换上了孔雀霓裳。

洛巧巧站在铜镜前,一时间有些失神,她不敢相信镜中之人是自己,这身衣服倒是刚刚合身,巧巧没有准备什么首饰,她为自己梳好头发,只是绑了根红绿相间的发带,即使没有胭脂水粉的点缀,也显得灵动窈窕,少了些世俗的气味。

洛巧巧走出房来,黑牛和兄弟们见到如此装扮的巧巧,眼睛也都亮了起来。

小虫子在一旁赞叹:“没想到,小女主只是稍作打扮就这么好看。”小虫子双手托住下巴,撑在木桌上,痴痴的看着洛巧巧。黑牛也没想到,自己的女儿只是换了身行头,就能如此动人,也呆呆地看了良久。

洛巧巧见大家这副模样,开口就说:“你们怎么了?我穿这衣服是不是显得太娇贵了?这裙摆子太大,走路都不方便,不然把这下摆改成裤子,才符合我女侠的身份。”巧巧边说边拉着裙摆。

这画风一变,小虫子立马站起身来,说:“好好一个美女,只可惜长了张嘴。”

黑牛听巧巧说完,哈哈大笑着说:“这才像我闺女嘛,哈哈哈哈哈哈,大家抓紧点,我们得快点赶路,这天看着要下雪了,今早就得赶到都城,不然雪大封路,咱们城门都进不去。”

一行人便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洛巧巧来到马厩,牵好自己的马,慢慢走出去,她似乎一直有自己的心事,来到客栈门口时,巧巧不时回头看着金州的街道,若有所思,黑牛骑上马后,看巧巧迟迟没有动身,喊道:“巧巧啊,快上马,咱们该出发了。”

洛巧巧这才回过神来,她摸了摸马的脸,翻身一跃,上了马,就此出发前往都城。

黑牛的预测还真准,一行人快到都城门时,这雪便缓缓的飘落下来,没办法,只得加快赶路。

刚到都城门口,守门的侍卫便上前将一行人拦下,所有人这才下马,黑牛掏出怀里的通关文牒,给侍卫查看,侍卫问道:“你们来都城买什么货物?”

黑牛看着侍卫说:“我们来都城是进些粮食、粗布。”随后黑牛一脸无奈接着说:“这洛洲年年闹饥荒,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也不会到这都城来进货。”

侍卫也叹了口气,说道:“是啊,现在不知道宫里那些大人是个什么想法,这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天仪,又处处纷争,受苦的也只有百姓,你们也不容易,快进去吧。”黑牛听完连连道谢,一群人进了都城。

来到都城的大街,洛巧巧惊叹道:“阿爹,这都城果然不一样,街道都比我们那儿宽上几倍,修筑房屋都是用的木头、砖瓦,要是咱们洛洲百姓也能有这些屋子住就好了。”

黑牛走到洛巧巧身边,看着周围的房屋,说:“是呀,要是百姓们都能住上这样的房子,那怎么会怕这天寒地冻,只是现下天仪不太平,除了都城和几个富裕的洲,其他地方的人,能活着就已经很幸运了,哪里还有多余的钱财来修筑这些。”

洛巧巧听完黑牛的话,伸出一只手,接着天上落下的雪花,然后仰起头望着天空,坚定的说:“阿爹,你看着吧,总有一天我也要在这都城有一户自己的田地,把阿爹、哥哥们还有黑牛营的弟兄全部接过来,我们做正经生意去救济百姓。”

黑牛听完不可置信的看着巧巧说:“哟呵,没想到我姑娘还有这样的志向,那阿爹我们就等着这一天的实现咯。”黑牛说完大笑着拉上洛巧巧,往前继续走。

找了很久,这都城内基本没有空房间,这花灯节从四面八方前来的大家世族,百姓,实在是太多了,现在都城内是一房难求。

一行人在都城内找了很久,直到来到一家气派的酒楼。

酒楼牌匾上刻着“金玉桥”三个大字,单是楼宇就有五层之高,酒楼外挂着红色的灯笼,时近年关,是有了些许过年的气味,客栈外的花木雕也甚是独特,黑牛带着小虫子和巧巧来到店内。

掌柜看到一行人走了过来,行了个礼,说:“几位客官,请问是吃饭还是住店?”

小虫子打量着店里,说:“我们住店,要六间。”

掌柜忙一脸抱歉的说:“现下店里没有空余的房间了,今早有位大人将店里所有的厢房都包了去,实在是抱歉。”

洛巧巧一脸吃惊的问:“这店里的厢房,除去吃饭的,至少还有二三十间,竟然有人全部订走了?那人要这么多房间做什么”边说着,边看向楼上。

掌柜忙说:“是啊,我们也不知道,这客人的私事,自然是不好多问,劳烦几位再找找别家。”

洛巧巧正准备说些什么,黑牛就转身,准备走出店去,巧巧一看,正准备跟上,二楼就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吴掌柜,咱们四楼边上那几间堆放杂物的厢房,还有我弹琴的屋子,先收拾出来吧,外面下着雪,都城内又一房难求,先让几位住下。”

话音刚落,就见一位身着红袍的女子走了下来,她一席红裙,脸上的妆容甚是花哨,只是举手投足间又有些过于文雅,看着有些别扭。

吴掌柜向女人行了个礼忙说:“是,崔老板。”

洛巧巧望向楼梯上的女人,心里想着,店老板竟然是个女人,天仪都城竟可以女子行商,不由得心里生了些敬意。

不觉间,崔老板已经走到了几人面前,崔老板笑了笑,说:“几位客官,这天寒地冻的,想必在城中找了许久了,今夜便是花灯节,这都城内的厢房怕是已经住满了,不嫌弃的话,就在我店内歇息吧,只是几间杂房,这房钱我只收五成。”

黑牛一听这话,忙说:“这怎么好意思,现下有地方住就不错了,崔老板给我们提供了住宿,怎么可以只开五成。”黑牛不好意思的摸摸头。

崔老板掩面一笑,说:“不碍事的,那几间厢房空着也是空着,只是许久未经打扫,客官不嫌弃就好,这事情就不要再推辞了。”崔老板说完,行了个礼,叫来店小二招呼各位,转身忙活去了。

洛巧巧在一旁看着离开的女老板,说:“这崔老板人还怪好的叻。”说完,就帮黑牛去搬行李。

收拾完东西,洛巧巧来到自己的厢房,巧巧住的是崔老板弹琴的那间,店里的伙计并没有把房内的古筝收走,巧巧走到古筝旁边,用手摸了摸琴,指尖摩擦着琴弦发出了些许响声,洛巧巧甚是好奇,从前她从没见过这玩意儿,正当洛巧巧拨弄时,崔掌柜走进屋内。

洛巧巧这才将手伸了回来,忙解释道:“崔老板,我不是故意要动你的东西,我只是从没见过这稀奇东西。”

崔老板笑了笑说:“我看房门没关,以为屋内没人,便想进来取琴,不碍事。”说完,她走到巧巧旁边,好奇的问:“你从前,竟然没见过古筝?”

洛巧巧有些害羞,两只小手在面前捏了捏,微微咬着嘴唇说:“是的,我阿爹奔忙于他们的生意,我从小就在一个偏远的营寨里长大,我们寨子里没有这等玩意儿。”

崔老板听完,有些心疼的看着洛巧巧,说:“你生的如此好看,我本以为你是哪家大家的小姐,想不到竟然是寨子里的姑娘,这琴你若是喜欢,我便留在屋内。”崔老板走到琴边,摸了摸琴,接着说:“但是你可要小心着些,这可是我最宝贝的琴。”

洛巧巧听完,开心道:“真的吗!我一定会好好照看它的,谢谢崔老板!”

崔老板看着洛巧巧慈祥的笑了笑,转身出门,走到门口时,突然脸色有些担忧,转头对对巧巧说:“姑娘,一定要关好房门,花灯节这些天虽说是繁华,但是也有不少歹人,你一个小姑娘家独自在这房内,切记小心。”

洛巧巧听完,也扭头看向崔老板:“谢谢崔老板关心,我记住了,再说了我阿爹他们就在这层楼,我不会有什么事的。”崔老板向洛巧巧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晚上,都城一下子热闹起来,家家户户都点起花灯,街上人来人往,人们都提着花灯,处处都能见到祈福的身影,洛巧巧从来没见过这般繁华的景象,兴奋的叫上黑牛去城中转转。

黑牛带着巧巧在主街的铺子间来回穿梭,洛巧巧蹦蹦跳跳的像一只小兔子,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这个小姑娘可从来没见过这场面,洛巧巧一会儿买个糖人,一会儿买点稀奇的小石头,人群中那席孔雀霓裳格外耀眼,路过的男子都不禁纷纷多瞧上几眼,在暖色的忽闪忽闪的橙色烛光中,穿着孔雀霓裳的洛巧巧就仿佛一闪一闪的星辰。

黑牛一行人来到一间瓦子,弟兄们想进去玩上一玩,黑牛有些为难的看了看巧巧,巧巧正想自己逛逛,忙说:“阿爹,你带阿叔他们去吧,巧巧自己去逛逛,一会儿再回来找你们便是。”

黑牛听完,还是有些不放心,便叫小虫子跟着巧巧,小虫子有些失望的说:“啊?那你们都去玩了,我......”

还没等小虫子说完,巧巧拉着小虫子的胳膊,说:“就这样阿爹,小虫子跟着我,你放心!”说着两人便消失在人海中。

洛巧巧拉着小虫子来到一处湖边,湖中心坐着一群男子,岸边围着许多人,洛巧巧有些好奇,便也凑了上去,小虫子无奈的跟着,这人群确实是拥挤了些,巧巧凭借小巧的身形钻到最前面,她仔细往亭子里望去,发现袁景煜和袁景烨竟然在亭中,这让她更好奇了。

只听不远处一个声音传来,:“放灯!”那声音悠长,洛巧巧很纳闷,心里琢磨着放什么灯呀,旁边一位身着粉裙打扮富贵的姑娘看了看巧巧,问她:“这位小姐妹,你没带灯吗?”

洛巧巧一听,问道:“带什么灯呀?这里是在做什么?”

粉裙姑娘听完,笑了笑,说:“你是外州来的吧?”洛巧巧点点头,姑娘接着说:“这是我们都城的传统,花灯节这天,宫中大臣家的适婚但未有婚配和所属的男子,会在这月老湖中央点灯,若是哪家姑娘的灯被点到,就可以与公子一同游花灯节,城中的大家闺秀都会到此处寻个好彩头。”

洛巧巧听完,看着粉裙姑娘说:“那岂不是平民百姓也有了见大官的机会?”巧巧好奇的问。

粉裙姑娘听完,噗呲一笑,对洛巧巧说:“说是大家皆有机会,其实官家的人都会提前知会好,名门望族家的灯,多半是做了记号的。”

洛巧巧听到这里,撅了噘嘴,说:“那这不就是骗人吗?”

粉裙姑娘想了想,对巧巧说:“也不能这样说吧,这个传统,让普通百姓也有了希望,许多百姓也会借此为家人祈平安,求姻缘,希望来年无病无灾,大家都知道其中道理,所以也不是完全的欺骗吧。”

洛巧巧微微点了点头,粉裙姑娘见洛巧巧没有带灯,便拉住巧巧,叫来旁边的丫鬟,从自己的灯中取出一盏,又从篮子里拿出笔,递给巧巧,说:“我看你没带灯,我这里有多的,你也写上一些祝福吧。”

巧巧接过花灯,拿着笔,想了想,在花灯上写下“愿我似长风”五个字。洛巧巧写完,将笔还给粉裙姑娘,将花灯放到水里,笑盈盈地对姑娘说:“谢谢小姑娘的帮忙,我叫洛巧巧,是从洛洲来的,还不知道姑娘叫什么名字呢。”

粉裙姑娘也笑了笑,说:“我叫袁玄依,祈福这样的事本就是小事,巧巧姑娘不必多谢。”袁玄依看着洛巧巧,还想说些什么,便被丫鬟叫了过去。

洛巧巧看着袁玄依离去,又仔细往亭中看去。

此时亭中,一个身着白衫,手拿面扇的男子,走到袁景煜身边,略带戏谑着说:“景煜,你看这岸边的姑娘们,多半都是奔着你来的。”说完,滋滋的笑着,身旁另一位穿着绿衣的男子也附和道:“是啊,这哪次点灯,不是景煜、景烨两兄弟的爱慕者颇多。”

袁景烨一听,反驳道:“杨霍,你什么时候也和上官司南学坏了。”袁景烨说完,看了看白衫男子,接着说:“谁不知道你上官司南是这都城出了名的风流,我和大哥可不敢跟你比。”

上官司南一听这话,一下子急了:“袁老二,我就跟你们开个玩笑,怎么还急眼了呢?”

袁景烨听完,踢了上官司南一脚:“你小子成天霍霍这都城的女子,就该抓你去男德学院上上课,看你还风不风流。”

杨霍在旁边大笑着说:“男德学院可容不下他,就得让他爹给他娶十几个老婆,天天在家中伺候他,看他还有时间出来风流。”

袁景煜无奈的摇摇头,说:“岸边的可都看着呢,你们能不能稳重些,别丢了宫中颜面。”几人听完惺惺的点点头,跑向一边,这时,一艘蓬船慢慢靠近亭子,亭中和岸边的人齐刷刷的往船看去。

只见船上突然飞出个人,一下子落在亭中,亭中几人面面相觑,上官司南先开了口:“羽涅王子,你终于来了,还以为你不近女色,不来这点灯了。”

羽涅不屑的看了上官司南一眼,冷声说道:“若不是你们皇上苦苦相求,我乌尔国王子,怎会稀罕个点灯会。”

上官司南收起笑容,咬牙切齿的说了句:“你......”便准备上前理论。

袁景煜拦住上官司南,看着羽涅说:“羽涅王子来了我都城便是客,主上只是好客,邀请你参加我们天仪的传统节日,羽涅王子若是不想来,也不必这般刻薄吧。”

羽涅看了看袁景煜,行了个礼,找了亭中空旷的一方坐下,不再多言。

远处的洛巧巧一眼就认出了羽涅,她正准备朝亭中喊,一拍脑袋才想起来,自己还不知道他的名字,气得直跺脚。这时,岸边传来一声:“点灯—!”声音刚落,周围的人们纷纷议论起来。

“真希望公子能点我的灯.......”“终于点灯了......”“你们说袁公子会不会点到我的灯啊......”“那个新来的公子好俊俏啊,好想被他点灯.......”细细碎碎的声音此起彼伏,洛巧巧仰着头,往亭子那边望去,亭中的公子们手中都拿着一根长长的钩锁,在众多花灯中找来找去。

洛巧巧一看这架势,便知道刚刚袁玄依说的都是对的,这人都是内定的,想着想着她便准备退出人群,谁知,岸边传来了声音:“愿我似长风——”,洛巧巧心里一阵尴尬,这不是她的灯吗,这灯还要念出来吗。周围也议论纷纷,说着:“这姑娘怎么不写上自己姓名啊,这祈福语念出来多尴尬呀。”

洛巧巧捂着脸寻着声音找去,只见一个太监模样的人,手中拿着自己的灯,洛巧巧狼狈的走到公公面前。

公公看了看眼前的洛巧巧,笑盈盈地问:“姑娘,这盏灯是你的吗?”

洛巧巧点点头。

公公又问:“请问姑娘姓名,族氏。”

洛巧巧咬了咬嘴唇,吞吞吐吐的说:“洛巧巧,父亲是......洛洲的...商户...”

公公听完,点点头,喊道:“洛洲商贾,洛氏之女洛巧巧,得乌尔王子阿史那·羽涅点灯——”公公喊完,又看向洛巧巧,接着说:“姑娘请到那面候着。”说完看向湖旁月老树下,那树周围全是官府的官兵,巧巧强装镇定的走过去。

袁景烨蹭了蹭袁景煜,小声絮叨:“哥,那姑娘看着怎么那么眼熟啊?洛洲商贾家的,会不会是那洛十三的妹妹?看着长相姣好,她的灯怎么会被点到。”

袁景煜这才向岸边瞧去:“是有点像。”

接着听到那公公继续说着:“都城官户,袁氏之女袁玄依,得宇文鹤点灯——;都城商贾,安氏之女安如姬,得袁景煜点灯——;金州官户,旭氏之女旭靡靡,得袁景烨点灯——;西州官户,周氏之女周安然,得杨霍点灯——;......”待到公共喊完,几个姑娘便来到树下,袁玄依姗姗来迟,向公公行了个礼,往树下走去。

洛巧巧一看到袁玄依,开心的走到袁玄依身边说:“玄依,你也被点到了,我的灯好像也被点到了。”

袁玄依也笑着说:“巧巧,看来我的灯有好运气。”说完袁玄依挽着洛巧巧的胳膊。

洛巧巧接着说:“玄依,这乌尔国王子阿史那·羽涅是何人呀?为什么要参加我们天仪的节日?”

袁玄依凑到洛巧巧耳边小声的说:“这个乌尔国王子,本来是同乌尔国王来天仪商量边境的事,刚好赶上了我们这儿的花灯节,圣上便邀请乌尔国王子参加,本来乌尔王子是不愿意来的,好像是他父王为了两国的情谊,非逼着他来。”

洛巧巧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袁玄依有些焦急的问:“我刚才没听到,莫不是那乌尔王子点了你的灯?”

洛巧巧看着袁玄依傻傻的点了点头,眨了眨眼睛。

袁玄依挽着洛巧巧的手更紧了,贴在洛巧巧耳边小声说:“巧巧,这乌尔王子性情十分古怪,你同他游灯会时可要当心些,我听我父亲说,他平日最讨厌与女人接近,之前他父王给他选的王妃,都被他杀了。”

洛巧巧听到这儿,心都凉了半截,但是她又想起在金州时,这家伙的举止,不像冷血之人,洛巧巧看向袁玄依视死如归的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各位公子们便从亭子里走了出来,各自带上点中的姑娘,游灯会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