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得很不错。”
送程雪凝前往淬香阁的路上楚瑞渊这样夸赞了一句,面上却一丝高兴的神情都没有,反而变得更加紧张。
“既然做得不错,那你在紧张什么?”
程雪凝明知故问,楚瑞渊这副模样她还真没见过。
“深宫危险,虽然皇上还没有纳你为妃,但今日的事情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那么多张嘴巴传说,我估计现在整个后宫都已经知道了,指不定有多少人想把你生吞活剥了!”
楚瑞渊故意说得恐怖些,企图吓到程雪凝,而程雪凝也真的被楚瑞渊吓到了。
她虽是没有见过真正深宫里的女人,可话本总是听过不少的,话本里总是说那些女人张德明媚动人,心地却如同蛇蝎。
“可皇上已经封我为郡主。”程雪凝如是说道。
所有人都知道郡主意味着什么,虽是封的外姓郡主,可形式上也等同于皇上的女儿,再想要纳为妃子,群臣百官可不会答应,那是乱了纲纪。
“就算不纳你为妃,他也可以让你日日常伴身旁,他若真要你侍寝,你挡得住吗?!”
程雪凝头一次见他这般狠厉,眼中的怒火似是要喷出来一样。楚瑞渊见程雪凝真的怕了,这才收起了那副模样,却是狠狠叹了口气。
“后宫就是另一个战场,不过它杀人不见血。”楚瑞渊又说了一句。“但你莫怕,一切有我在,你只消不惹事即可,其他的我来处理。”
“那若是你来不及知道的呢?”
“那就……只能靠你自己了。”楚瑞渊眉头微微蹙起,程雪凝说的是有道理的,“过两日我给你寻一户人家收养你,皇上的旨意还没那么快被人知道,不过你现在也算是个香饽饽了。”
说着说着,两个人就已经走到了淬香阁门前,教导嬷嬷已经率着几个宫女在门口候着了。
“老奴给三皇子请安,见过怀远郡主。”教导嬷嬷倒是很有眼力见,见两个人一起过来,也没有上前,只是喊了一声,免得让自己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事情。
那几个宫女更是低着头看着地面,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福身行礼。
“我只能送到这里了,你自己去吧,记得万事小心。”楚瑞渊说着转头便走。
程雪凝原是想追上去的,可还是抑制住了,她这样做只会害了楚瑞渊。
她来这里是皇上的旨意,偌大的皇宫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要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和楚瑞渊有些什么别的接触,不知道会被别人传成什么样子。
“从今日开始,就有劳嬷嬷了。”程雪凝已经习惯了向别人行礼,此时却是记着自己已经是郡主,无须向下人行礼。
“郡主还是懂些规矩的。”教导嬷嬷笑了笑,甚是和蔼,“请随老奴进去,将这一身甲卸下来吧。之后让我等给郡主好好打扮打扮,然后去拜见后宫各妃。”
程雪凝不再说些什么,教导嬷嬷怎么说,她就怎么做。
“郡主且记住,毕竟是皇上封的郡主,见到妃位及以上的后妃都需行礼,妃位以下的,郡主比她们尊贵,她们行礼您受着就是。”
“今日晚宴是谁举办?”
“是德妃娘娘,德妃娘娘性子温顺,位列四妃之首。其他三妃也差不离是这样,但背后还是有些小手段。德妃之上是怜贵妃,这人颇有手腕,郡主还当小心。”
“多谢嬷嬷指导,我记住了。”
“请郡主过来更衣。”
洗漱完后便由宫女们给程雪凝更衣,这一年征战沙场,程雪凝的皮肤却依旧细滑,也就受过伤的地方有几道不那么显眼的疤痕,其他地方仍是光滑如初。
“郡主身上这疤着实不美观,老奴这有些雪肌膏,郡主记得让人日日涂抹,不出三月,身上的疤痕便可消失无踪。”
说完一抹药膏就抹在了程雪凝的身上,十分清凉,激得程雪凝不由得哼了一声。
药膏抹完后便开始替她穿衣,先是亵衣亵裤,然后是一件及踝的烟青色薄纱,接着是一件菊花纹样的鸭黄短衣,下裙配的是金丝勾边绣有祥云莲花纹的杏红锦缎裙,内还有层层不同花纹的下裙,最后是一件拖尾的大红色外衣,样式却是做得挎在肘弯上,最后加上一条披帛。
这一切穿完之后,程雪凝已经没了半条命,身上层层裹裹,着实让人不自在。
“给郡主梳妆。”
随着教导嬷嬷一声两下,宫女们又簇拥着她走到梳妆镜前,嬷嬷打量着她的脸型,吩咐道:“郡主还未出阁,打扮莫要过头,留些小女儿的娇俏。”
“是。”
嬷嬷手上动作快,已经给程雪凝梳了一个十字髻,宫女们忙着给她挽面、抹粉、勾眉、点唇,几个人齐齐忙活,妆面倒是很快完成了。
面前的铜镜被打磨得锃亮,没有丝毫锈迹,铜镜中的自己已然是换了一般模样,一副程雪凝从未见过的模样。
“郡主生得白里透红,便没有抹太多粉,只是上了淡妆,足以显露出郡主的美貌了。”
头上的头饰华丽得不可方物,眉黛在眉尾轻轻描了几下,一对远山眉就已经成了,朱唇不点而赤,让宫女们看了都不知如何下手,只好上了更艳一些的口脂,衬出了樱桃小口,最后抹上些许油光,看着就像是一颗成熟的樱桃一般待人采摘。
而程雪凝此时满心想着的都是楚瑞渊如果看到了她这副模样,是否会觉得欢喜?
“他会欢喜的。”
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程雪凝猛地回头,头饰上的珠子撞得叮当作响。
“皇上万安。”
身旁的嬷嬷和宫女已经跪了下去,程雪凝有些慌乱,却还是稳妥起身,整理衣冠后才福身施了一礼。
“皇上万福金安。”
嬷嬷和她说的话都记住了,一点点小事,虽是麻烦些,却不那么难记。
程雪凝等着皇上叫她起身,楚钦哲却伸手扶起了她。
“你刚才是在想三皇子。”
不是疑问,程雪凝避无可避。
“是。”
“为何?”
程雪凝眼眸微垂,心中已经想好了该怎么说:“臣女在边关一年,数经险境,若不是有三皇子在,臣女怕是早已成了刀下亡魂。”
听到了她这话,楚钦哲的脸色缓和了不少。
揣度圣意是最难做的事,可她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