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儿,过儿......”
石破天迷迷糊糊的在黑暗之中,感觉有人在自己胸前推拿,耳旁轻语不断,鼻尖感觉到一股热气,终于悠悠的睁开眼来。
首先看到的是一位估摸三十来岁的男子,浓眉大眼,一脸正气,此时正无比惊喜的盯着自己看,连忙起身招呼。
“蓉儿,蓉儿,快来,过儿醒了,你那药方有效,多炖点给过儿吃。”
一位容貌秀丽,美目流盼的少妇当即进了屋,坐在床头为自己把脉,石破天只感觉这女子肌肤娇嫩,手腕相接之处说不出的感觉。
“诶,真是奇了怪,才刚刚喝下没有多久,怎么就剧毒全消了呢。”黄蓉越是检查越是感觉离奇。
虽然这药方是出自自己的父亲东邪之手,但这孩子中的是毒蒺藜与冰魄银针的混合剧毒,乃世间奇毒,哪里会这么简单消除。
想不通,黄蓉只能归功到父亲老而弥辣,医术通神了。
郭靖却不想那么多,他本来就心思单纯,不愿意深思太复杂的事情,而且过儿醒转过来是天大的好事。
过儿,是在叫我吗?石破天看着眼前一男一女,脑子昏涨的厉害,他只记得自己在摩天崖上照常修炼泥人上面的内功心法,突然全身寒战,冷不可耐。
本来这也没啥,自己已经习惯了,但没成想八阳经脉同时发作,半边身子寒冷彻骨,另外半边烫若火炭,以为这次必死无疑,随即陷入重重昏迷,啥也不知道了。
“谢谢谢谢你二位好人救了我的性命,你们是谁呀,我这是在哪里呀?”
听闻此言,黄蓉微皱眉头,一日之前自己才揭穿了过儿的姓名,他自己也向郭黄夫妇二人坦露了自己的身世,怎么现在又在问自己二人是谁。
而且略带结巴,口词不清,全不复之前初次相遇的油嘴滑舌,狡黠机灵。
不会是在装吧?
黄蓉由于杨过父亲杨康的影响,先入为主,对这孩子总带了点提防和偏见,当下见他与之前姿态行为两异,以为存了什么坏心思在作怪。
郭靖则不然,看着孩子被剧毒折磨的如此憔悴,现在还丢失了记忆,心中对义弟的这可怜孩子升起了无限怜惜。
“过儿,我是你的郭伯伯,这位是你的郭伯母,我是你父亲的结拜兄弟......”
“你认识我父亲?”
石破天大为惊喜,都忽略了郭靖对自己的称呼,现在才想起。
“我自小便没有父亲,和母亲相依为命,喔对了,我不叫什么过儿,母亲只叫我狗杂种,原来我也是有父亲的人!”
黄蓉这下不止紧蹙双眉,神色更是怫然不悦起来。
她和郭靖对视一眼,将其拉到了别处,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傻乎乎的石破天,对丈夫说道:“看来过儿已经知道是我们杀死他的父亲杨康了,心怀仇恨,不然的话也不会故意装疯卖傻来故意挤兑我们。”
郭靖也是满脸忧愁,哪怕他再是愚钝,也听得出石破天口中的阴阳,穆念慈外柔内刚,知书达理,怎么会辱骂自己的儿子为狗杂种。
本来黄蓉已经决定任由石破天自生自灭,再不理会,但看着丈夫心痛的厉害,只能叹息一声,“且让我试他一试吧。”
“你说自己叫狗杂种?”
“嗯,对呀,狗杂种有什么不对的吗?”石破天心性纯真,坦率发问。
黄蓉观他神色姿态,不似作伪,心中更是渍渍称奇,真是个逆子。
为了使我夫妇二人难堪,居然能够装的如此之像,心中更是增添了一丝烦闷,但侧过头看见丈夫羞愧难安的样子,心中的好胜心又上来了。
原来黄蓉本就冰雪聪明,古灵精怪,虽然身为人妇,调皮的心态早就不复当年年轻的时候,但瞧见石破天故意装怪让丈夫自责伤心,少女时候捉弄人的顽皮心思又再现,脑筋一动,计上心头,必让石破天不打自招。
只见黄蓉微微一笑,正欲设局让石破天自己跳进来,还没开口,只见石破天被这黄蓉这百媚一笑扰乱了心神,不禁看呆了,只傻傻的说到:“郭伯母你好美呀,简直比我以前见过的那位眉目如画的女菩萨闵柔还美。”
黄蓉一怔,猝不及防被石破天这么一顿夸,等反应过来两颊微红,年少时候这样的称赞她都已经听腻了。
但她现在她已经是人妇,而且武林好汉大多敬重其丈夫郭靖的英雄气概,不敢再唐突,已经有好多年没有人再这样直接夸赞她的美貌。
“过儿嘴倒甜的不像话。”女人最是爱美,黄蓉也是如此,高兴之余连刚刚想出的点子都忘了。
甫一想起刚刚石破天谈及的与自己美貌作比较的闵柔,向石破天问道:“这闵柔是谁?”
“黑白双剑的白剑闵柔你都不知道?”谈起闵柔,石破天来了兴致,嘴巴不再磕磕巴巴,像倒豆子般的讲起了数年前自己在候监集快饿死了,捡到个烧饼,没想到里面是谢烟客的玄铁令,玄素庄黑白双剑中的闵柔如何赐给自己银子,自己又是如何被谢烟客带到摩天崖上......
黄蓉初听只当是他狡诈成性,她也算是博闻强志,加之对江湖上发生的大大小小的趣闻轶事都了如指掌,从没听说过什么“玄铁令”,谢烟客,玄素双剑。
但黄蓉和郭靖越听越是惊奇,只因石破天说起来栩栩如生,对其中细节娓娓道将出来,还真像身临其境一般。
“这~”郭靖犯了难,他是真的糊涂了,不禁对妻子说道:“难道这世上还真有个比岳父大人的‘桃花岛’更加广阔的世界?”
黄蓉摇了摇头,“桃花岛只有一个,而且他口中的摩天居士谢烟客,白鲸岛主大悲老人武功卓绝,这样的人不可能声名不显,且让我试他一试。”
于是黄蓉对石破天所说的内容反复考究,有时逆了顺序,有时又针对他所讲的一个琐碎细节揪着不放。
但没想到石破天对黄蓉的每一个问题都毫不犹豫,不假思索便说出答案,黄蓉连试了三四圈,都没有找到一个破绽。
郭黄二人面面相觑,良久郭靖才开口:“过儿莫不是被什么不干不净的附身了吧?”
黄蓉听到武功盖世的丈夫居然急的都扯上鬼怪了,不禁噗嗤一笑,“靖哥哥,你也是关心则乱,你听虽然过儿言语离奇,但总归有相同之处。”
“喔?此话怎讲。”
“你看,他与故事中所讲之人都是自幼丧父,母亲一人拉扯长大,也都当过叫花儿,天地之下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郭靖越听,眼睛越是发亮,“那你的意思是说?”
“肯定是过儿因为母亲逝世、加上流落嘉兴的流浪生活太过悲惨痛苦,眼下看到终于找到了亲人,高兴过度,乐极生悲,被剧毒侵扰了脑子,记忆错乱了。”
“定是这样,定是这样,定是这样......”郭靖开心的忍不住口中喃喃重复,好不容易找到兄弟遗腹子,又担忧被鬼怪附身,现在胸前一颗大石头落下了地,眼中禁不住流出了晶莹的泪水。
石破天就呆呆的看着二人你一句我一言,本来嘴里还嘟囔着“我真不是过儿,你们认错人了”,但当看到郭靖一个大男人竟然为自己流下了眼泪,心底无比的感动。
原来他的母亲自幼对他冷漠异常,非打即骂,稍不如意就是棍棒相加,从来没有这么关心过自己。
谢烟客虽然从来没有打骂过自己,但他将自己囚禁在摩天崖上,不让自己找寻母亲和阿黄,相处数年来也从未流露过任何温情。
“郭......伯伯?”石破天自从练习泥人上面的功法之后,对情感的察觉度异常敏锐,哪些人对自己真好,一看便知,眼见郭靖哭的悲凉,心里想着要不喊他一句,让他心情好一点。
“诶~诶,过儿,过儿,我的好孩子。”郭靖听了石破天的称呼,心里说不出的高兴,将其抱在怀里,轻轻拍背抚摸,爱怜之情,溢于言表。
石破天也是红了眼眶,自幼懂事起,他就没有父亲,有一次询问母亲“我的父亲在哪”。
好家伙,不问还好,一问之下母亲像发了疯的母狗,几乎将自己打死,边打边骂“你这没有良心的狗杂种,你父亲抛弃了我,你没有父亲”,足足在床上躺了三个月之久。
至此之后,他就再不敢在母亲面前提及父亲二字,但孩子天真无邪,每每看到别的孩子有父亲相伴嬉戏,甚至被欺负了有父亲站出来撑腰,心里就是说不出的羡慕与心酸。
当下感受着郭靖对自己的柔情款款,忍不住将对父爱的期待寄托在了眼前这个男人身上。
“郭伯伯!郭伯伯!郭伯伯!”石破天越喊越是大声,喊到最后已经是泪流满面,声嘶力竭,将从小在母亲那里的委屈和在街头流浪的屈辱全部发泄了出来。
“孩子,苦了你了,从今以后你跟着我和你郭伯母,定不让你再受到一丝伤害。”郭靖见状,在心里下定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