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军刀

来之前，陆羽思考过自己面对金悦口中的“克尔凯廓尔”究竟有几分胜算，一分、两分？还是零？

他已体验过灵异失常会怎样释放厉鬼的力量，能造成何种程度的破坏，而“完美驾驭灵异失常”的驭鬼者，恐怕能够，毁天灭地？

抱着糟糕的预期，陆羽认为自己只需要找到真实金悦所在，且毫不犹豫地使用盒打击，就能结束这一切。

男人的声音低沉浑厚且充满磁性。他看起来明显是北欧人，棕发蓝眸，鼻梁高耸、嘴唇轻薄、棱形脸，留着向后梳的背头，整体来看很有气质。

如果不处在这种较为昏暗压抑的环境，陆羽甚至觉得对方身上会有一股亲和力。

尤其是他口中流利到能通过普通话一甲考试的中文，让中国人倍感亲切。且他使用的所谓“天守阁”概念也是东亚文化圈里的，剥去了身上外国人的生涩感。

“我预知过你的到来，也曾有人告诉过我你的到来。”

男人说着，缓缓站了起来，将那柄刀上的红绳慢慢解开，修长的手指灵活地将红绳绕起来，一圈，又一圈，将其缓缓系在自己的双眸处。

明洁如镜的黑格子地板映照出他颀长的身型，他很高，起码有一米九。

“你是……”

“那个在天台上跟我对话的人吗？”

陆羽有些不敢确认眼前人的身份。

他曾在失乐园推理馆会议室内近距离观察过那系在无头尸体上的红绳，材质是细麻，近乎哑光。

但这男人脸上的红绳明显是胶质的，在头顶那些圆形白灯的照耀下反光十足。

“你可以称我为克尔凯廓尔。”

男人将红绳在自己后脑勺上打了个死结，而后轻握着那柄大约半米长的刀。此刀具刀柄和刀镡都十分精美，纹着陆羽看不懂的花纹，从长度看，大概是军刀。

“既你已来，证明预言为真。”

军刀侧旋，映照出陆羽的身影。

听起来他好像具备沟通的可能性？陆羽思索着这一切能不能以和平的方式解决。

“那么，你需要证明，你是否有能力扛过‘黄昏’。”

“等一下，我想问问……”

咻——！

克尔凯廓尔持刀向前直刺，快地连残影也看不见，仅这瞬间，陆羽只觉得耳朵一阵嗡鸣，腰部被划出一道血淋漓的伤口。

克尔凯廓尔站在陆羽身后，军刀侧旋，映照出陆羽的背影。以及，陆羽腰部迅速闭合的伤痕。

什么鬼？陆羽也鬼域也来不及用，他根本没察觉到对方发动攻击的前兆！

“不错的恢复力，或许你能忍受那般煎熬。可……”

他轻声说道。

接着，完全不给陆羽反应机会，向前踏步，瞄准陆羽的颈部，霎时，寒芒一闪，军刀在水平方向划出一个完美的半圆。

横斩。

力量大，范围广，目标是敌人的颈部或肩部，适合在近战中迅速扫清障碍。这一招曾帮他在战场上解决不少棘手的敌人。

但这次陆羽反应过来了，他几乎不管三七二十一来到了这方形亭台的另一角，然而更恐怖的事发生了。

一道原本存在于亭台中央的刀光，瞬间被拉至左侧，像是一道白洁的虹。

陆羽捂着自己后颈，晃晃悠悠地站着。

一刀见骨。

肌肉完全切开了，脊神经完全断裂，血从陆羽的脖子向后喷出，像一道翅膀，怎么止也止不住。

可就是这样严重的伤口，不到三秒，居然再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

陆羽看着视野里跳出的扣命提示，捂着自己的脖子，慢慢转身，对克尔凯廓尔露出一个凄惨的笑。

“你他妈的果然是个疯子。”

克尔凯廓尔凝视着脚底流淌的血液。

似乎只有这些猩红之物，方能证明他没有失手。

空气短暂的寂静了一会儿。

他扬起嘴角。

眼！

心脏！

腹部！

跟腱！

命根子！

打击敌人要全面，致命，绝不给他再来一次的机会！

克尔凯廓尔手指衔住刀柄，脚尖发力，衣襟旋摆，带动身体旋转的同时将力量步步传递至右手，他分明遮蔽住了眼，军刀上的光却精准地流过陆羽的正面。

刀尖寒芒如流光，在陆羽身上来回绽放。

这一次连鬼域都用不出来，哪怕能够预料到对方的攻击，可脑中念头还未升起时他已出刀。

陆羽心完全沉了下去。

这完全不是他当前能够应付的敌人。

鲜血打湿了割开的衬衫，浸着涤纶面料从陆羽腿边流下，与他大腿缝匠肌处的血痕汇合，不断涌出，再度淌到脚跟，慢慢将地砖的缝隙全部填满，形成一个个血十字。

眼前不断传来扣命提示，1年、3年、5年。克尔凯廓尔出手毫不留情，这里的每一年都预示着陆羽被杀死了一次。

即便如此，陆羽仍然能够站着。

哪怕遭遇了如此严重的伤害，不到三秒，他脸上的伤口已然愈合。

噗呲——

鬼魅般来到陆羽身前，克尔凯廓尔双手持刀，向前踏步，将军刀完全刺入陆羽的心脏，贯穿他的整个躯体。

红刀子进红刀子出。

总共四次发动攻击，总耗时不到15秒，克尔凯廓尔有绝对的自信，没有任何一个正常人能撑过这15秒。

可，在刀尖穿出陆羽背部时，克尔凯廓尔听见了什么声音。

是破碎的声音。

他的军刀一分为三，刀柄刀镡分别落在陆羽身前，血红的刀刃落在陆羽身后，至于中间的那部分……居然被陆羽的躯体吞噬了。

克尔凯廓尔微眯起眼，手轻微颤抖，眨眼间，他出现在陆羽身后十米处。

战斗似乎停止了。

“我知我一无所知。”

他迅速在胸口画了个十字，像是在祷告，又像是在赎罪。

但这句话并非是上帝的言语，而是苏格拉底的名言。说出这句话的人并非在消极的自我否定，而是保持一种对知识的敬畏和对真理的执着追求。

“我曾在库尔斯克会战前夕的清晨见证过如你一般真正的厉鬼，他从壕沟中爬起冲向苏军，如瀑炮火将他洗礼，他却不伤分毫。每一枚穿透他的子弹似乎都能化作他的力量，他撕碎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