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六节共同的祖先

说到共同祖先,接下来就该认祖归宗了,对此国人并不陌生。君不见,光四个字四个字的成语,国人耳熟能详的就一串一串,表示褒义的如光宗耀祖、荣宗耀祖,表示贬义的如数典忘祖,更厉害的还有欺师灭祖,等等等等。国人所以对认祖归宗如此敏感,表面上看源于祖宗崇拜的传统,究其实质还是国人骨子里根深蒂固的“华夏中心论“在作祟;但放眼世界,华夏充其量是东亚的一个大半岛,何来中心一说?还是回到本章的主题——我们是谁?

●现代人类“非洲起源说“

对现代人类“非洲起源说“提供理论支持的,首先要拜法国年鉴学派,及20世纪末趋于成熟的信息科技所赐,这方面的突出贡献者是美国纽约州立大学人类学家埃兹拉•朱布洛(Ezra Zubrow)。埃兹拉•朱布洛将法国历史学家,年鉴学派第二代代表人,曾获得“世界史学界第一人“美誉的费尔南•布罗代尔(Ferman Brabrow1902年~1985年),所创立的著名的长时段理论,应用于晚期智人取代尼安德特人的研究。

长时段理论研究的是地理环境对历史进程的影响,这是几乎不发生的历史,也可表述为缓慢流逝的历史,或静止不变的历史;最适合用来分析原始社会长达几万年甚至几十万年的历史。关于现代人取代尼安德特人的原因,学术界的看法大体分为如下两种:杀戮说和朱布洛模式;朱布洛模式可能更接近原始社会的实情,是对这种取代一种较为合理的解释。

埃兹拉•朱布洛的贡献,是开发设计出一种各族群互相影响的计算机模式,应用该模式计算的结果表明:各群体中的任何一个群体,只要对其他群体具有稍大的竞争优势,这种优势只要有2%,即可导致在1000年内消灭另一群体。有证据显示,晚期智人的语言交流、协调沟通、制定计划、制造工具的能力,令其具备强大的竞争优势;从而在与尼安德特人的竞争中占有先机,随着时间的推移尼安德特人自然消亡,最终淹灭在历史的长河中。

对现代人类“非洲起源说“提供理论支持的,更要感谢20世纪末兴起的信息科技和生物科技,其中分子人类学(Molecular Anthropology)更是对现代人类“多地起源说“构成了直接挑战;毫不夸张地说,分子人类学使“多地起源说“节节败退,虽然没有偃旗息鼓,但也不得不演化为“多地融合说“,再难登人类起源学的大雅之堂。

〇现代人类“非洲起源说“证据一:夏娃假说

1987年,美国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三位分子生物学家:卡恩(R•L•cann)、斯通金(M•Stoneking)、威尔逊(A•C•Wilson),通过选择祖先来自非洲、欧洲和亚洲,以及巴布亚新几内亚和澳大利亚土著等共147名妇女,从他们生产后,胎儿的胎盘细胞中成功的提取出线粒体基因(mtDNA),并对其序列进行了统计和分析,根据分析结果,绘制出了一个基因系统树。应用这一基因系统树,可以将所有现代人女性的基因,最后追溯到14万年~29万年前(平均20万年前)生活在非洲的一个女性身上,她就是今天生活在地球上各个角落人的共同“祖母“。

其后,又根据mtDNA发生突变的速率,计算出人类共同“祖母“进化出世界其他人群的大致时间——大约18万~ 9万年,平均约13万年前。大约13万年前,这个“祖母“的一群后裔离开了他们的家园非洲,向世界各地迁徙扩散,并逐渐取代了生活在当地的土著居民直立人的后裔早期智人;从此在世界各地定居下来,逐渐演化发展成现代人类。这就是著名的现代人类起源的“夏娃假说“,并由此奠定了分子人类学的基础,也扛起了现代人类“非洲起源说“的大旗。

〇现代人类“非洲起源说“证据二:亚当假说

2000年美国斯坦福大学昂德希尔(P. A. Underhill)等利用变性高效液相层析技术,分析得到218个Y染色体非重组区位点构成的131个单倍型,对全球1062个具有代表性的男性个体进行研究,同样根据分析结果绘制出一个系统树。

Y-DNA系统树所展示的结果与mtDNA系统树的结果非常相似。欧洲和亚洲等世界其他现代人群都起源于非洲,而美洲和澳洲现代人群又都起源于亚洲人群。这就是与“夏娃假说“相互认证的“亚当假说“。同样根据Y-DNA发生突变的速率计算出非洲人群分化出世界其他人群的大致时间在14万~4万年,平均约9万年前。

真正揭开人类起源史里程碑的,是斯坦福大学21学者的国际研究团队,他们完成了寻找“Y染色体标记“的工作。在全球范围内,他们采集了几万人的DNA样本,创立了分析手段和标准,并且通过严密的分析,确认出从“亚当的标记“起,到现代全球的男人体内,218个非重组区当中,共167个“突变“标记。历经五年,研发团队的各领域专家密切协作,最终在2000年11月,这些科学家们获得了完整的“人类父系谱系图“、人类DNA类型的地理分布图、及人类由非洲走出的时间路线图。这是继美国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学者们,发现线粒体夏娃并创立了夏娃理论之后,人类起源学的基因研究领域,又一划时代的重大突破。

●现代人类“多地起源说“

现代人类“多地起源说“原本是一个纯粹的学术问题。最早是20世纪30年代,德国人类学家魏敦瑞在研究“北京猿人“时认为,北京猿人和现代亚洲人有很多相似特征。根据魏敦瑞的说法,人类的种族是由各地的古代直立人独自演化为今天的现代人,与此同时随着基因流动,发生在不同的人类之间。20世纪60年代,美国人类学家卡尔顿•库恩(Carleton Coon)也有类似多地起源说的理论;库恩认为,现代人是由五种不同的人类平行演化而来,由此形成了高加索人种、刚果人种、开普人种、蒙古人种、澳大利亚人种。库恩还认为,一些种族比其他种族要早演化,早进入现代人的阶段,导致一些人类的文明要进步于其他文明;他认为,高加索人种和蒙古人种要优越于其他人种。库恩的理论被认为有种族歧视之嫌,库恩也因此被要求辞去美国人类学协会会长职务。

至于现代人类“多地起源说“作为一种学术假说,正式登堂入室是在20世纪80年代,有美国密西根大学教授沃波夫(Milford H. Wolpoff)首次使用。该假说认为:在150万年前人类的祖先匠人或直立人离开非洲后,便开始在世界各地独自演化,包括尼安德特人、北京猿人和瓜哇猿人等,并适应了当地的环境;世界各地的人类同时平行演化成今天的现代人。根据沃波夫的说法,不同地区的人类由于地理隔绝,向不同的方向演化;但另一方面,选择、突变、遗传漂变与基因流等其他复杂的因素,是现代人向大约一致的方向演化;最终不同地方人类的多样性被取代并消失,使得今日的现代人虽保有一些地方特征,但更多的是相似。

沃波夫提出的现代人类“多地起源假说“,可谓生不逢时。该假说提出后不久,刚刚诞生的分子人类学即对现代人类“多地起源假说“,发起了直接挑战;以无可辩驳的线粒体基因(mtDNA)和变性高效液相层析分子生物学技术,通过绘制人类基因系统树,建立了“夏娃假说“和与之相互认证的“亚当假说“,奠定了现代人类“非洲起源说“的信息科技和生物科技的理论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