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苦肉计

谷中有处桃花林，远远望去，如同一片粉白的云霞，轻轻地覆盖在大地上，与蓝天白云相映成趣，构成了一幅动人的画卷。

每一棵桃树都开满了花朵，或粉嫩如霞，或洁白如雪。微风拂过，花瓣随风起舞，如同一场盛大的烟火，洒落在林间小径上。

阳光透过树梢，斑驳地洒在地面上，与桃花的倒影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错落有致、光影交错的画面。

不过桃花林里的人，却无暇欣赏此间春色，王语嫣穿着那件藕粉色的轻衣，粉色发带缱绻地抚摸着莹白如玉的面庞，比桃花更多十分艳色。

看着眼前这个东方初晓就来找到自己的女人，自然知道她所为何事，她也开门见山的表示想要私下谈谈，阿紫便痛快的答应了。

是了，有什么可不答应的？她们两个都有不想让那个人看到的另一面，若说自己是触之即死的毒蛇，那她就是艳丽动人的食人花，只可惜这人与她本性太像，一样的感情淡薄，阿紫对她无甚感觉，唯有两看生厌。

“阿紫姑娘，按理讲，有些事不该由我来说，但表哥素来心软，即使对待像阿朱阿碧这般的婢女，也是当作亲妹妹似的，送宅子请下人，当小姐娇养的。本来他今天会来找你说明，但我不愿他难做，便提前来和你见面，你天生聪明伶俐，自不用我多说，我希望你今后还能是表哥和我的好妹妹。”王语嫣不疾不徐说完，然后静静等待阿紫的反应。

整个人斜靠在树干上，右手不断地抛玩着一把匕首，在阳光映照下，泛着莹莹绿光，明显淬了毒，阿紫戏谑地一笑，“那我是不是应该谢谢王姑娘大人大量，不计前嫌？可惜啊，我阿紫看上的东西从不与人分享！”说着，身形如利剑出鞘，疾驰而来。

彼时，慕容复和虚竹打完招呼，刚想去找阿紫谈谈，正好被找来的天山童姥和李秋水耽搁了一会儿。

“昨晚我们二人商量了一下。”天山童姥有些别扭地开口，毕竟和李秋水闹了一辈子，如今冰释前嫌，感觉多少有些不自在，“既然你们是师弟选择的弟子，那么自然应当把本门绝学尽数相授。”

“多谢师叔，恭喜两位师叔和好如初！”虚竹由衷地开心笑道。

李秋水见一旁的慕容复一反常态的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略表关心地问道：“外甥孙怎么了？”

慕容复回过神来，暂时压下内心的不安，强自镇定地发问：“表妹、阿紫，没和两位师叔一起吗？”

天山童姥闻言看了过来，“这里与世隔绝的，她俩又这么大人了，能有什么事？”

“一大早就没看见人，可能洗漱去了吧。”李秋水眼神一动，侧脸装作不太在意地回复。

抬头看了眼日头，慕容复心想洗漱哪用这么久，内心的不安越发强烈，“两位师叔稍等，我去找找表妹和阿紫。”说完人影就已不见。

说来王语嫣的武功是远远高于阿紫的，但她此番前来不是为了杀她，因而自然处处留手。

反观阿紫这边，就完全没有这种顾忌了，只想趁四下无人将其击杀，毁尸灭迹，栽赃嫁祸，因而用的全是杀招。

所以一时片刻的，双方竟然斗了个平分秋色。

纠缠中，王语嫣看到桃林深处，一抹青衫身影由远及近，神思一分，动作停滞了一瞬，一阵刺啦裂帛声响起，本来可以躲开的，索性不闪不避，径直被阿紫的匕首划中小臂。

然后王语嫣就感觉腰间一紧，落入一个宽阔温暖的怀抱，映入眼帘的就是表哥焦急的表情。

慕容复哪里能想到，发现二人的时候，竟看到表妹被阿紫刺伤！顾不得男女有别，怀抱住表妹，急点周身大穴，撕开衣袖，看到伤口处已经青黑一片，留着黑血，想也不想，便低头吮吸伤口，一口一口地把毒血吸出来，吐到地上，慢慢地流出的血液变正常，见伤口不再恶化，轻轻放下面色苍白的表妹。

阿紫看表哥双眼通红地向自己走来，正想开口解释，就被一把掐住了喉咙，眼前一阵阵地发黑，窒息的感觉随之而来，完全说不出话来。

“解药拿出来！”

听着慕容复暴怒的声音，她清醒地意识到，如果再慢一点，他是真的会杀了她，求生的本能驱使着她把一个瓶子摸了出来，便被一手夺过，喉咙也随着一松，狼狈地趴在地上贪婪地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慕容复打开瓶子闻了一下，一股清雅的药香传来，确认不是毒药后，走到表妹身旁蹲下，小心地把药粉倒在伤口上，看着伤口渐渐凝结，才放下心来。

阿紫摸着脖子上明显的指痕，泪眼模糊地看着那个背对着自己的身影，撕心裂肺地喊道：“她是故意的……她……”

“我知道……”慕容复感到手上抓着的胳膊明显一僵。

“什么……”阿紫突然愣住，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回复。

“我说我知道……”当时离得还远，但慕容复没有错过王语嫣的眼神，她看到了自己，本可以躲开的攻击，也不躲了，她想试探自己……心中一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表妹她对自己如此患得患失……

阿紫盯着慕容复自始至终没有回头的身影，就像两人的关系，背道而驰。原来就算他的表妹算计他，他也不在乎，他总会保护她……

嘴唇哆嗦了两下，阿紫拿手摸去了眼泪，然而眼前马上又是一片模糊，擦了许久，擦不干净，她也不再管了，任泪水流淌，“慕容复！从今天起，你我之间再无关系！大道朝天，各走一边。若违此誓，犹如此袖！”说着，一刀划下袖子，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

慕容复神色平静地起身把外衣脱下给表妹披上，也不说话，慢慢扶起她。

一前一后，走在回去的路上，嘴边的话在喉咙里滚了好几圈，就在王语嫣忍不住要开口时，一声轻叹响起，“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不要伤害自己。”

没有愤怒，没有责备，只是轻轻一句话，抹去了一切。

真好，表哥待她一如既往，抬头看着表哥的背影，她笑靥如花，天地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