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白一口糕点差点噎在喉咙里,喝了许多茶水才咽下去。陆长信则在这醉汉闯进来的时候眸色一冷,立刻进入防御状态。
“周妈妈,我可记得,能来这二楼雅间的客人,素质没这么低下吧。”沈月白正了正衣襟,扬起下巴一字一句道。
还没等到周妈妈回话,那女子便先开了口,“小女子曲婵,见过两位大人。回大人的话,此事皆因我待客不周引起,让两位惊吓了,婵儿在这给二位赔礼道歉。”
“哎,都怪这醉汉不懂规矩,非吵着闹着要曲姑娘陪夜,实在是没想到,会闹成这样。”周妈妈一边赔笑一边用脚怼了怼地上醉成一滩泥的男子。
陆长信本想三言两语将他们打发出去,虽说与沈月白相处的时间也够长了,但被外人平白无故打断,心里多是不爽。
还没等陆长信开口,那地上的醉汉醒了过来,发现自己摔得鼻青脸肿,便一屁股坐起来,恶狠狠的眼神直接瞄向曲婵儿,让人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臭娘们儿,敢戏弄我,我今天就打死你这个下贱胚子。”眼看着一个巴掌就要落在曲婵的脸上,突然,男子被一股怪力劈开去,直接弹出了门外。
“还不快滚。”陆长信出手,那男子被一股恐怖的气息笼罩,急忙爬起来屁滚尿流地逃跑了。
“多谢公子搭救。”曲婵儿一个欠身,面上还挂着惊魂未定的眼泪。
“姑娘客气,欺负女人的男人,最是没本事。”陆长信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这软绵绵的声音却叫沈月白听了不舒服,她大大咧咧惯了,看不得曲婵这样做作扭捏的姿态。但又不好说什么。
“为了答谢公子的恩情,婵儿愿献上一曲助兴。”说罢便随手拿起房里的琴,却遭沈月白打断。
“姑娘这般衣衫不整恐怕不合礼数吧,堂堂花魁,怎么饥不择食到这个地步。”沈月白言辞激烈,不留余地地暗讽她,谁让这小妮子直接忽略了她就跟陆长信搭话。
曲婵儿认得她,初到京畿之时便听说过她,打小就厮混于市井,心气高傲,野蛮无理。
“是我疏忽了,多谢姑娘提醒。”即便沈月白话说得如此难听,她也没有变脸,客客气气礼礼貌貌,让人挑不出刺。
随即便回房换衣,周妈妈自然看得懂曲婵儿的眼色,也默默退下。
“虽作花魁,怎么这般不知羞耻,谁稀罕听她唱曲儿啊。”沈月白再也忍不住吐槽,心里憋着一股气出不来,就一脚一脚地踢着凳子出气。
“小姐莫要生气,不过区区迎春阁,怎么能和咱们相国府比。”芋儿见沈月白如此生气,连忙开口安慰。
陆长信却始终没有说话,只是坐在位置上把弄着空了的茶杯,若有所思。
“陆将军,怎么从前不知你还有听曲的爱好啊。”沈月白见陆长信不接自己的话茬,暗戳戳地刺激他。
“盛情难却。”只淡淡的四个字,却将沈月白的嘴堵的死死的,再也说不出话来。
换上了一身素衣的曲婵儿,就坐于乌木椅之上,琴弦微颤,弦音如流水般潺潺而出,葱白似的手指灵活点拨,抑扬顿挫,余音绕梁。
沈月白听地心不在焉,只想着快点结束离开这压抑的地方,看向陆长信,却见他听得入神,俨然一副精通音律的样子,明明是个武夫,她心里不禁暗自腹诽。
渐渐地,曲婵儿的模样在沈月白眼里越发模糊,只剩隐隐约约的一个轮廓。
一曲完毕,沈月白早已昏昏欲睡,待她醒来,曲婵儿早已不见踪影,只剩陆长信坐在一旁闭目养神。
“芋儿,什么时辰了?”沈月白脑袋重地跟石头似的,已然有些意识不清。
“回小姐,已是亥时。”沈月白猛然惊醒,揉了揉被压的发麻发酸的手臂,伸了个极长的懒腰,丝毫不顾忌边上还有一个陆长信。
“沈姑娘,睡醒了?”陆长信缓缓睁开眼,略带戏谑地问道。
他没见过这么心大的姑娘,居然还能睡得着。
“咳...咳,这曲实在是无聊,都给我听困了。”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沈月白将原因都归咎于曲子无趣,若无其事地将碗中最后一勺绿豆羹喝完,神清气爽了不少。
“外面雨已经停了,再不走夜越深就越冷,我们可以走了。”陆长信起身捋了捋衣袍,自然地拉起沈月白的手便出了雅间。
这个时辰迎春阁里的人也所剩无几,只有周妈妈还在外头送着离开的客人。
“哟,两位大人要走了,今天招待不周了,下次来,下次来一定给您补上。”周妈妈一遍遍吆喝着这些话,叫人听的不胜心烦,见陆长信和沈月白两人走了出来,又想凑上来说一通。
没想到沈月白跟着陆长信没有要停步的意思,惹得周妈妈徒增笑话,热脸贴冷屁股。
回到相国府时沈月白已经眼酸脚疼,胡乱一通洗漱之后就睡下了。正当芋儿打算关上房门退下之时,沈御之身边的侍从叫住了她。
“芋儿,老爷喊你去前厅一趟。”
芋儿顿住,随即便跟着侍从往前厅去了。
前厅里,沈御之双手背在身后,饱经风霜的脸上若有所思。
“芋儿,我问你,今日小姐去与谁人见面了,又为何,回来的这么晚?”沈御之厉色道。
“回老爷的话,小姐今日去逛花灯会了,是...是同陆将军一同去的,路上遇到了大雨,回来时辰便耽搁了。”
芋儿眼神闪躲,手指紧张地绞弄着衣角,心里有一股不详的预感。
“芋儿,希望你明白自己待在小姐身边的意义,不要失了分寸,忘记我交给你的任务。”
“是老爷,芋儿明白。”
“下去吧。”芋儿战战兢兢退下,脚步踉跄,她明白老爷对小姐的一番苦心,嘱咐她监督好小姐,但她与小姐早已相伴多年,心里的天平早已倾斜。
“来人,从明日开始,严格限制小姐的出行,一旦发现异常,立刻向我汇报。”沈御之吩咐下去,如今只有想尽办法阻止两人见面,拖延到婚期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