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的时光,如汹涌的洪流,将武朝进一步拖入了无尽的深渊。全国各地以清君侧的名义纷纷发动起义,烽火燃遍大地,硝烟弥漫天空。本就摇摇欲坠的王朝,在这汹涌的浪潮中被冲击得支离破碎。
守卫京城的军机营、神策卫、牧城卫这三方军事力量,在权力的诱惑下,竟发动了叛乱。他们闯入皇宫,面见皇帝。军机营统领一脸傲慢地说:“陛下,如今这天下大乱,皆因您昏庸无道,您还是退位吧,免受皮肉之苦。”皇帝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们大骂:“你们这群逆臣,朕乃天子,岂容你们如此放肆!”神策卫指挥使冷笑道:“陛下,事已至此,您已无力回天。”牧城卫都督则在一旁默不作声,眼中却透着坚定的野心。皇帝怒目圆睁,坚决不从,三方军事力量遂露出狰狞面目,一场血腥的屠杀在皇宫中展开。皇帝和众多官员们,在毫无防备之下,被屠杀殆尽。曾经辉煌的武朝,就此灭亡,宛如一颗璀璨的星辰在夜空中骤然陨落。
三方军事力量并未因武朝的覆灭而罢手,他们为了争夺至高无上的权力,开始大打出手。京城瞬间陷入了内乱的火海之中,厮杀声、惨叫声、火焰的噼啪声交织在一起,仿佛是地狱之门大开的景象。皇帝身死的消息如同一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天下引起了轩然大波,百姓们在震惊之余,也对未来充满了恐惧。
而在那个偏远的县城,之前糟蹋李二母亲的流寇们趁乱攻占了这里。他们如蝗虫过境一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流寇们冲进县令府邸,那县令早已吓得瘫倒在地。流寇首领对着县令吐了一口唾沫,骂道:“你这狗官,平日作威作福,搜刮民脂民膏,可曾想过有今天?”其他流寇也跟着哄笑起来,眼中满是对县令的轻蔑。他们将县令和他的妻妾们斩杀殆尽,随后接管了县衙。
在牢狱里,老狱卒听闻了武朝灭亡的消息,不禁老泪纵横。他对老秀才和李二说:“大人,武朝完了,这天下彻底乱了。咱这小人物就像这风中的残烛,不知还能撑多久。”老秀才长叹一声,眼中满是悲哀。老狱卒继续说道:“外面那些流寇现在可张狂了,咱这日子更不好过了。”
这时,流寇首领来到牢狱巡查,老狱卒认出其中一人竟是自己的远房亲戚。那亲戚看到老狱卒,微微一愣。老狱卒忙上前说道:“侄儿,你怎么在这儿?”亲戚有些尴尬地说:“叔,这乱世之中,我也是为了活下去。”首领皱了皱眉,问怎么回事。亲戚忙解释道:“大人,这是我叔,一直看守牢狱,对这里熟悉,不如让他继续看守。”首领想了想,点头同意了。
流寇首领在城中巡查,当他来到牢狱时,发现了被囚禁的老秀才。老秀才作为曾经的朝廷旧臣,看到这些流寇的恶行,怒目圆睁,大骂首领:“你们这群乱臣贼子,只会趁乱作恶,必将不得好死!”首领被老秀才的怒骂激怒,满脸狰狞,抽出腰间的大刀,怒吼道:“老东西,你敢骂我,今天就是你的死期!”说着便举刀欲砍。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老狱卒冲出来,苦苦哀求:“大人,求您放过他吧,他只是个老人,已经没什么威胁了。”首领犹豫了一下,最终放下了刀,但仍怒气未消地说:“看在你的面子上,今天先饶他一命。”李二因与老秀才在一起,也被牵连,二人依旧被关在牢房之中。
老秀才经此一事,万念俱灰。他看着这乱世,觉得一切都已无法挽回。但他看着李二,又燃起一丝希望。他拉着李二的手,目光灼灼地说:“李二啊,这世间已如修罗场,可你不同,你就像那深埋在黑暗中的种子,有着长成参天大树的可能。”老秀才喘了口气,继续道:“我如今半截身子都入土了,可你还年轻,你有时间,有机会。”
他开始将自己毕生所学传授给李二,从经史子集到治国安邦,从天文地理到兵法谋略,他说得极为详细。他拿着树枝在地上画图讲解,尽管身体虚弱,但眼神坚定。“李二,你瞧,这《孙子兵法》有云:‘知彼知己,百战不殆。’就像这棋局,你得看清每一步,知晓对手的心思,才能在这乱世中立足。”老秀才边说边咳嗽,咳得满脸通红,却还是不停。“还有这治国之道,水可载舟,亦能覆舟,百姓是根本呐。”
日子一天天过去,老秀才的身体越来越差,可他却开始绝食。每一次,李二将食物递到他面前,他都只是无力地摇摇头,眼神中透着决绝。起初,他的嘴唇还只是微微干裂,随着时间推移,嘴唇上出现了一道道血口子,嗓子也因为缺水而变得嘶哑。他的身体迅速消瘦下去,原本宽松的囚服变得更加宽大,松松垮垮地挂在他那如枯柴般的身躯上。他的眼神渐渐失去了光彩,变得空洞无神,但其中的坚定却从未改变。他躺在床上,身体几乎没有了动静,只有偶尔起伏的胸膛证明他还活着。
在这期间,有一次流寇中的一人来牢房附近办事。当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到李二时,心中猛地一惊。他认出了李二,那眉眼间的轮廓像极了当年他们糟蹋过的那个女人。他的心跳陡然加快,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和心虚。他不敢置信地又仔细打量了一番李二,心中犹如惊涛骇浪。“这……这怎么可能?难道是那个女人的儿子?”他暗自思忖,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的手不自觉地握紧,心中忐忑不安。他深知自己当年犯下的罪孽,如果被首领知道这孩子和那件事有关,自己恐怕性命难保。而且,一种莫名的愧疚感也在他心底蔓延开来,让他的内心备受煎熬。可他又不敢声张,只能强装镇定,匆匆离开,可那慌乱的脚步却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安。
老秀才终究还是走了。他咽下最后一口气时,李二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塌了。牢房里一片死寂,只有那昏黄的灯光在角落里摇曳,仿佛是黑暗中苟延残喘的生命。墙壁上的青苔散发着一股刺鼻的霉味,仿佛在诉说着这里的绝望。
李二瘫坐在角落里,眼神空洞地望着老秀才已经冰冷的尸体。他的嘴唇微微颤抖,双手无力地垂在两侧,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地面。他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痛得无法呼吸。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拉扯那已经破碎的心,带来更深的痛苦。
“老秀才……你走了,我还能做什么?”李二喃喃自语,声音在空荡荡的牢房里回响,带着无尽的悲凉。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被困在蛛网里的飞蛾,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逃脱。外面是流寇肆虐的世界,这里是禁锢他的牢笼,没有了老秀才,他失去了方向,也失去了希望。
他想起老秀才传授给他的知识,那些曾经如珍宝般的话语,现在却像一把把利刃,刺痛他的灵魂。“活下去……为这苍生寻一条光明之路……”老秀才的临终嘱托在他耳边回响,可他却觉得那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如今,他只觉得疲惫,累到不想再去想什么复仇,什么未来。
李二缓缓地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向墙壁。他伸出手,抚摸着那粗糙冰冷的墙面,仿佛在感受着命运的无情。他的眼神中没有了往日的光芒,只有深深的绝望。他想,也许就这样结束也好,在这个乱世里,死亡或许是一种解脱。他不再有逃出去的念头,一心求死,等待着命运最后的审判。牢房里弥漫着死亡的气息,昏黄的灯光在潮湿的墙壁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仿佛是黑暗中挣扎的幽灵。角落里,李二静静地躺在那里,面如死灰,眼神空洞得如同被抽走了灵魂。他的身体蜷缩着,像一只受伤后等待死亡的小兽。
老狱卒像往常一样来送饭,当他打开牢门的那一刻,一股寒意扑面而来。他看到李二的模样,心中一惊,手中的饭菜差点掉落在地。他快步走到李二身边,蹲下身子,焦急地看着他。
李二听到动静,微微抬起头,干裂的嘴唇颤抖着,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大爷……让我死吧……我不想再这样活下去了……”他的眼神中满是绝望,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老狱卒眉头紧皱,粗糙的大手抓住李二的肩膀,用力地摇晃着:“孩子,你说什么胡话!老秀才把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你怎么能轻易放弃?”
李二像是被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他无力地抓住老狱卒的手臂,眼神中闪过一丝哀求:“大爷,没有用的……这世界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他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整个人像是陷入了无尽的黑暗深渊。
老狱卒看着李二,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站起身来,环顾了一下四周,压低声音说:“孩子,别放弃,我帮你出去。”此时,外面传来流寇巡逻的脚步声和嘈杂的说话声,仿佛在催促着他们做出决定。
李二的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希望,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身体却不停地颤抖:“大爷……真的吗?”老狱卒点点头,目光坚定地看着他:“嗯,咱们得快点。”牢房外,夜色如墨,沉甸甸地压在县衙上空。乌云遮住了星月,一丝光亮都透不出来,整个世界仿佛都被黑暗吞噬。狂风在县衙内肆虐,呼啸着穿过回廊,吹得破旧的窗户哐当作响,像是冤魂在哭泣。
牢房内,灯光昏暗摇曳,豆大的火苗在灯芯上挣扎,随时都可能被黑暗扑灭。墙壁上的青苔在阴影中显得更加阴森,散发着一股腐朽的气味。角落里,蜘蛛网在风中瑟瑟发抖,偶尔有几只小虫子仓皇逃窜。
老狱卒轻手轻脚地走向牢房门口,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谨慎,破旧的鞋子在石板地上没有发出一点声响。他不时地看向四周,眼神警惕地扫视着黑暗中的每一个角落,那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了紧张。他的手微微颤抖着,掏出钥匙,插入锁孔时,钥匙与锁碰撞的轻微声音在这死寂的环境中却如同雷鸣。
李二跟在老狱卒身后,他的心跳声在自己耳边砰砰作响,仿佛要冲破胸膛。他紧盯着老狱卒的背影,眼中既有紧张又有期待,身体因激动而微微发抖,破旧的衣衫随着身体的颤动发出轻微的摩挲声。此时,外面的狂风更加猛烈,吹得牢房外的树木沙沙作响,像是为他们的行动打着掩护,又像是在警告他们危险即将来临。
就在老狱卒准备转动钥匙打开牢门时,突然听到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老狱卒的心猛地一紧,连忙示意李二躲到一旁的阴影里。两人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那脚步声在牢房附近停了下来,紧接着是流寇们粗俗的交谈声。
“今晚这风可真大,希望别出什么岔子。”一个流寇说道。
“哼,能出什么事?这牢房牢固着呢,那些家伙插翅也难飞。”另一个流寇满不在乎地回应。
老狱卒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地上发出轻微的“滴答”声。他紧张地看着牢门,心里默默祈祷流寇们赶紧离开。李二在阴影里握紧了拳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担忧,他知道一旦被发现,不仅自己性命难保,老狱卒也会陷入绝境。
过了许久,流寇们的脚步声才渐渐远去。老狱卒长舒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继续开锁。可这时,钥匙却在锁孔里卡住了,怎么也转不动。老狱卒心急如焚,用力地扭动钥匙,手都被磨破了,渗出的鲜血染红了钥匙。李二见状,想要上前帮忙,老狱卒连忙摇头制止,生怕发出一点动静。
好不容易,老狱卒终于打开了牢门,生锈的铁门发出了“嘎吱”一声。这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两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们紧张地等待了一会儿,见没有异常动静,才小心翼翼地走出牢房。
然而,刚走没几步,他们就发现前方的回廊上有一处火把在闪烁。原来是流寇临时增加了巡逻人员。老狱卒急忙拉着李二躲进旁边的杂物间。杂物间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霉味,各种破旧的物品杂乱地堆放着,空间狭小得几乎让人无法转身。两人挤在角落里,身体紧紧贴在一起,能清晰地听到彼此急促的心跳声。
巡逻的流寇越来越近,火把的光亮从门缝里透了进来,映照在他们紧张的脸上。老狱卒用手捂住李二的嘴,防止他发出声音,自己则紧张地盯着那越来越亮的光线。就在流寇快要走到杂物间门口时,突然一只老鼠从角落里窜了出来,从流寇脚边跑过。流寇们被吓了一跳,骂骂咧咧地追着老鼠去了。
老狱卒和李二抓住这个机会,悄悄地从杂物间溜了出来,朝着县衙的后门跑去。后门的守卫正靠着墙打盹,老狱卒捡起一块小石头,朝着远处扔去。石头落地的声音惊醒了守卫,他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查看。老狱卒和李二趁机打开后门,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