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这些年和陆以寒在一起,我不是没有起过疑心。

和他成婚后到孩子出生后的一长段时间,我的记忆都是空白的。

若是使劲回想,便头痛难忍至极。

陆以寒过去总是心疼无比地拥住我,求我不要再折磨自己。

陆以寒说,我生育的过程艰辛,加上父亲突发心脏病去世,而患上了严重的产前产后抑郁。

精神崩坏,有强烈的自残意图。

他给我请来最好的心理医生治疗,后来治愈,却也忘记了那段痛苦的记忆。

医生说,这是人体的保护机制,让我潜意识里不想回想起。

是吗?

那如果,是陆以寒为了狸猫换太子而专门设计的失忆呢?

一种奇怪的怅然若失的不安感涌了上来,我头痛地揉着眉心。

仇,我要报。

股份,我要收回。

关于我的孩子是怎么回事,我也必须弄清楚。

车子稳稳当当地停在港城沿江路21号公馆门口。

这处年久的房产,是当年母亲还在世时,送给我的礼物。

自婚后我们搬去了沪城,就再未踏足过。

我脚步突然一顿。

准确来说,似乎是生下孩子后,才举家搬迁到了沪城。

发锈的钥匙插进锁孔,轻微的“咔嚓”一声,华丽的木门缓缓打开。

红木家具,黄铜灯管,花纹繁复的地毯一成不变,只平添了岁月质感。

陈旧气息扑面而来,倏然回溯到某个支离破碎的片段。

有一瞬间的恍惚。

记忆里是一个高大年轻的英俊男人,俯下身狠狠啃咬了唇瓣。

耳边他压抑地喘息道:“上官念,跟我走。”

我被抵在墙上,二十来岁漂亮凶狠的模样,发气地推开他,说:“……别闹了。”

……

我站在客厅中央,陷入了空前巨大的迷茫。

这个人,他是谁?

我满腹疑惑推开卧房门,墙壁上一副构图极富冲击力的油画映入眼帘。

暗红与洁白的对冲。

卷曲金发的天使张开巨大洁白的翅膀,小心翼翼地吻醒怀中的女孩。

这幅画……是什么时候挂在这里的?

我情不自禁伸手去触碰油画。

画中天使与人类女子双手交叠处,纸面却比别处厚一些。

画框背后果然摸到个木质的有棱有角的东西,掏出来一看,竟然是个木匣。

匣子里是一块丝绒布好好包着的东西,我刚一拿起,一枚硕大的蓝色钻戒直接掉了出来。

原来布已经朽了,放了太多年。

这枚戒指非常漂亮,剔透澄澈,深邃的蓝色迷人而耀眼,价值连城。

这……是我的吗?

那种奇怪的遗落感又涌了上来,我勉强才压抑下去。

匣子里面还有东西,我拨开碎布,下面压着一封信。

泛黄的信封上是矫若惊龙的字迹:爱人上官念收。

我的脑中,轰然炸开。

里面信纸单薄,字区区几行。

“阿念:

展信安。

“女儿已安全送至我的身边,我会用生命保护好她。

你这辈子都不想再见我们没关系,但求你平安无恙。

若有困难,请务必联系我。

容时亦

一九八一年五月廿六”

信的最后,附了一长串电话数字。

阿念,是在唤我吗?

容时亦……又是谁呢?

还有女儿,又是怎么回事呢?

我无知无觉地落下泪来,面上一片濡湿。

待回过神,这串电话,已被我几乎迫不及待地拨了出去。

我心脏按捺不住的狂跳起来,紧张得几乎屏住了呼吸。

电话只嘟嘟响了两声,就迅速地接通了。

沙哑磁性的男人声音响起,熟悉却又衰老得陌生:

“喂?”

周遭突然寂静了下来。

新鲜的气流涌进房间,风铃忽然扬起,带出一串轻灵的声响,散在风中。

那头,男人的声音激动:

“上官念,是不是你?你在21号公馆,是不是。”

我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你是谁。”

对方沉默了一瞬,似乎发出了一声古怪的苦笑:

“你忘记我了?”

我心下惶然:

“抱歉,我……”

他声音似乎多了一丝咬牙切齿的味道:

“居然忘了……算了,忘了就再想起来。21号等我,上官念,我现在就去见你。”

“还有,我们的女儿也很想你。”

我倏然睁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