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角落里的老太太

随着太阳逐渐升高，山道上的雾气开始散去，越过一段丘陵，在就要到晌午的时候，淮南坊的轮廓渐渐清晰。

一众建筑依山而建，木石结构错落有致，远观之下，颇有几分世外桃源之感。

苏铭正于马车内调息。

灵台寺一行，令他心里安稳了不少，起码排除了一处潜在危机。

至于被视作种马兼打手这件事，也没怎么在意，只要不打扰到他修阴就行。

裴姥姥对衢州城有野心，再怎么谋划，也要三两年时间，届时，他早就不在这了。

“老爷，前面就是了。”随着马车趟过一条陡峭土坡，车外响起阿福的声音。

苏铭翻开车帘，朝外看去。

只见这淮南坊地势虽偏远，但一处处小楼却相当别致，有一种小型庄园聚落的趋势，街道上人流也足，男女老少衣着各异，总体看来祥和一片。

“苏大人，出事的，就是前面那家。”

待他下了车，那位从段锦手下借调的大汉，提起此事不由得有些紧张，居然露出一副忌惮之色。

“那时候，段统领带我们在附近蹲点半月有余，皆看不出来郭家有何异样，但举报人誓旦旦说看到了郭家满门被斩了脑袋，做成人头桩子。”

“这就奇怪了，死而复生？”苏铭默默打开了摄像头，眯着眼睛，朝郭家大门门缝看去。

只见院内青砖黛瓦，飞檐翘角，厢房与正厅门前虽打扫的干净，但确实有活人常住的痕迹。

眼下，这家刚用完午膳，能见到后院里一道道行走的身影，一位挺着大肚子的妇人，正带着个四五岁的女童从里面走来，似乎是要出门。

苏铭见状，便带着众人先行离开。

“苏老大，不直接进去吗？”那大汉不解问道。

苏铭摇摇头：“不急，先问问举报人具体情况。”

经过初步观察，这郭家确实没什么毛病，摄像头也看不出问题，不由得想到在黄狗屯的遭遇。

‘难道又是刑魂道的鬼话连篇？’

……

……

二妞今天实在是太累了。

吃完午饭跟母亲出门赶集，在走到一户办白事的大院前，眼皮忽然昏昏沉沉，再也迈不动步，便扯着母亲的手臂，直接睡了下去。

待她再睁开眼，已经在家里大木床上。

揉揉眼睛，昏黄血红的夕阳光照，还在窗户上映着。

“娘～”见爹娘不在身前，二妞有些心慌。

不过很快，就有一位大肚子妇人，端着盆饭食走进屋：“你这小祖宗哎，瞌睡虫可真大。”

“今天走着走着就睡在街上了，也不嫌人笑话…”

见娘带来了晚饭，还准备把她从床上薅起来，二妞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娘，二妞不饿想吃饭了，二妞还想睡”

她还想说点啥，但是困意实在太大了，又一侧身睡过去了。

等她再醒的时候，窗户外已经是一片漆黑。

二妞爹此刻已上了床，正在一旁打着鼻鼾，而娘似乎被她动静吵醒，不耐烦地翻了个身。

‘到晚上了呀…’二妞睡得迷迷糊糊，向上扯了扯被子。

刚盖上，一看床尾。

怎么有个老奶奶在墙角站着呀。

“奶奶？”

郭家三世同堂，她第一反应，是奶奶夜里睡不着，来屋里瞧瞧她。

但是又一想，不对，奶奶不是两年前就走了吗？

“娘~”二妞有些害怕，忙闭上了眼睛，把母亲叫起来。

“墙角那个老奶奶是谁家人啊，这么晚了还不回家。”

妇人毛毛躁躁直起了头，扫了一眼墙角：“也没人呐？是不是你睡迷糊了，小声点，可别把你爹吵醒了。”

“哦…”

于是二妞嘀咕了一声，悄悄拉上被子，壮着胆，朝床位那老太太看去。

却发现怎么也看不清这老太太的脸，只能模糊的看到她脸蜡黄蜡黄的，还没有下巴。

也不能说没有，只是朦朦胧胧，有点像更浅的虚影，下颚骨仿佛被磕掉一样，还伸着条鲜红的舌头。

眼睛像是眯起一条缝，佝偻着身子，正对她咪咪笑。

“娘…娘~”二妞虽然懵懵懂懂的，但也知道这老太太不怀好意，便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哎呦，不哭不哭。”妇人见状，还以为她又睡毛了，便抱在怀里哄了几下。

就在这时，一旁熟睡中的男人，忽然开始蹬腿，眼睛虽然还是闭着的，但表情龇牙咧嘴，好像在跟谁打架。

紧接着，他猛然惊醒，满脸大汗衣服也湿了一半。

“孩他爹，你咋了？”

见丈夫女儿今晚个个都一惊一乍的，妇人心头也有些毛毛的。

“我……我做了个噩梦。”男人声音沙哑，浑浑噩噩道：“我梦见周家…周家前阵磕死的老太太…说是咱们家害死了她，要找咱们偿命。”

边说着，用手擦了擦脑门上的汗。

“什么？”妇人一听，又想到了二妞说的话，身子忽然僵住了。

她抱着二妞不敢抬头，也不敢再看床位，悄声问道：“妞儿，你真看见有个老婆子在咱家？她、她现在还在墙角？”

二妞又瞄了瞄，心里也有点害怕，紧了紧被子朝妇人怀里钻了钻。

“昂，还在那呢，她、她没有下巴，舌头老长了…”

二妞说完，也连忙捂上了眼睛。

因为她发现，那个老太婆，正踮起了脚尖，像木偶似的，一顿一顿地朝她走来。

“娘~那老奶奶过来了！我好害怕！”

这时候妇人也不敢说话，吓得牙齿直打颤，而男人则翻身下了床，抄起桌上的烛台。

“二妞，你再看看那死婆子现在在哪，别怕，有爹在…”

他话虽说的硬气，但是脚步，却隐约退向门边。

二妞到底还只是个孩子，即便有爹给他壮胆，也提不起胆量，哭闹一阵，忽然开口道。

“爹…爹，她在你右边呢…”

“草！”

男人瞬间吓得鬼火大作，打了个哆嗦，同时间挥起烛台，狠狠朝右边一抽。

唰！

不出意外，自然是什么也没碰着。

“二妞！你赶紧再瞅瞅那老鳖登搁哪呢！”

二妞闻言鼓足了勇气睁开眼睛，四下一瞅，居然发现那没下巴的老婆子居然不见了。

“爹，她好像被你打跑了咧…”

然而目光向上，却猛地一顿。

“不对，她正趴在你头顶房板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