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内鬼

午后阳光洒向巷子，给青石板路镀上一层柔和金辉。

榕树下，卜卦摊。

两人像是往常一样，坐着闲聊。

“这么说来，却是你家两大供奉，联手诛灭尸鬼，才将你保下。”李有德为苏铭斟满一杯，脸上皱纹堆成一团。

“没错，那尸鬼厉害的紧，若没他们相助，纵使你帮我解了围，也很难逃脱。”

苏铭闪烁其辞，把机甲护臂的功劳，推到供奉身上。

他眼神不时看向周边，有点心虚，毕竟“煞鬼”的等级身份，不是这么好糊弄的。

对于系统判定，普通人被划为“怨灵”一类，而有本点事在身的，等级会高一点。

好比他苏家两大供奉，系统则给出“精英怨灵”的评价。

而眼前的李有德，则和他姐姐苏蔓伶一样，同为“煞鬼”，实力可想而知。

“所以，到底是…”苏铭转念一想，准备问出关键问题。

“哎！打住打住！”岂不料李有德瞬间面色不悦，一下站了起来：“再问，可就冒昧了啊！”

“老道只是好心助你，你别不识数，把我拉下水。”

话已至此，苏铭心间有了明悟，脸色变得难看。

凶手背后势力之大，竟连李有德这位“煞鬼”都不敢透露过多。

而李有德接下来的话，更是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你虽逃过一劫，但也别高兴太早，今日叫你过来，就是想提醒你，那人或许还有后招咧。”

“怎么？”苏铭抬头。

“如今却是门都不能出了？”

李有德神色颇为凝重，继续道：“难说，我观你印堂发黑，这次，怕是躲在家也不行，先摊开你左手看看。”

苏铭当即伸手，只是这一看，竟是惊得汗毛竖起，嚯地一下，也站了起来

只见其左手手背发紫，掌心惨白发黑，其中央，有一条灰色细线，从中指根部，一直连到手腕经脉。

无论怎么擦都擦不掉，像是中了某种降头。

整只手都显得阴森可怖，散发出阵阵死气。

“这又是什么邪法？”随着掌心渗出细汗，灰线，也随着愈发清晰起来。

李有德摇摇头，脚步略微向后。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此乃异鬼印记，被标记之人，近日内乃有异鬼登门索命，凶险之极，我也爱莫能助。”

“能否扛过去，就看你造化了。”

苏铭有些慌神，民间里的异鬼传闻，他也是有听过的。

和寻常诡异不同，那是一种来自异界的恶灵，不具备任何情感与记忆，只是空有魂体外形，凭本能去猎杀任何靠近或是被其盯上的活物。

它更像是一种外来入侵的产物，行事毫无逻辑，无法被消灭、超度，即使被击溃，也会很快恢复，只能驱逐或封印。

最要命的是，江湖上各大堂口的驱鬼手段，对其皆不生效，其杀人方式，也多为规则类，一旦规则生效，必死无疑。

“麻烦了。”一时间，苏铭有些急躁。

“对，相当麻烦，而且麻烦不止这一个。”李有德闻言，却是又补了一刀：“有件事，我得提醒你。”

“异鬼印记的布局条件极为苛刻，它不仅要求掌握被标记者的生辰八字，还需获取其毛发、衣物、使用过的碗筷，乃至血液等多种个人物件。”

“懂我意思吗？”

这一下，苏铭脑海犹如闪过一道惊雷，劈得他茅塞顿开。

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尸鬼的出现，设计的合情合理，就仿佛他行踪、习性，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眼皮子底下。

怪不得，就连败露后补救的时机，也把控得恰到好处。

一切未知晓的疑团，都指向一处。

“有内鬼！”苏铭大惊。

对于凶手，他曾怀疑过很多对象，但如今局面，却是他不曾料到的。

李有德没承认也没有否认，继续摇摇头道：“无论如何，这都是后话了，眼下，你最好关心即将发生的事。”

“在异鬼降临前，首先你会遭遇彼界喃语。”

“那是一种来自彼界的声音，有传闻，异鬼来自于彼界，当你正处在异鬼印记之时，冥冥中，也便打通了两界的通道。”

“在此期间，你能听到，甚至能看到来自彼界正在发生或已经发生的景象，这种幻象，甚至能影响你的心智、判断。”

“而在听到喃语的当天晚上，异鬼，将会降临。”

苏铭闻言张张嘴，正欲说些什么，耳边的一道声音，却是令他浑身一僵。

“求求你！别杀我！”

“谁！”苏铭连忙回身望去，可是整条巷子寥无一人，空旷无比。

疑惑中，声音却是一浪接着一浪。

“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求你放过我！”

“我的手！我的手啊啊啊~~~”

那声音仿佛正在遭遇残酷的折磨，凄厉又缥缈。

一会像是离得很远，一会又像就在耳边，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苏铭脑海。

“看来，已经开始了。”

李有德望着他神情，略感惋惜，身形慢慢后退。

“总之，务必守住本心，莫要被其影响，触发必杀的规则。”

“言至于此，好自为之吧…”

……

……

苏铭站在府邸的中心庭院，月光勉强穿透云层，斑驳地洒在他的脸上。

四周的空气，被一种无形的压力所取代，让他感到窒息。

李有德的那番话，像是扎在血管里头的一根针，摸不着、拔不掉，只会随着时间推移，愈发恐惧。

不知死神将以何等形态降临。

时下正是晚膳时间，府内下人与一部分店里做活的伙计，正有说有笑地在偏院用餐，院子里渐渐热闹起来。

人的悲欢并不相通，苏铭只觉得他们吵闹。

‘不要！不要切那里！’

‘我受不了！来个痛快吧！’

彼界喃语，持续环绕在苏铭耳边，吵得他心烦意乱。

而且，随着时间愈发严重，苏铭偶尔还能看到一道道惨白又鲜红的影子，在他眼前穿梭闪现。

他冷着脸，目光遥遥扫过众人。

“内鬼，会是谁呢？”

无论是那些看似忠诚的仆从，还是平日里谈笑风生的伙计，此刻在他的眼中都仿佛被一层薄薄的迷雾所笼罩，让人看不清他们的真实面目。

每一个微笑，每一次点头，似乎都隐藏杀意。

苏铭抚着袖内坚硬之物，一股烦躁感攀起。

“要不…”

“全杀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