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老妪

所幸那几道黑影被苏铭一嗓子伤的不轻，飞的速度并不快，众人便兵分三路，尾它穿过几个村子。

约有小半个时辰，便来到一荒山野岭之地，只见那三道影子聚集一起，钻入一榕树洞内消失不见。

“老大，怎么办？”

见这邪把式钻到了地底，众人心里皆一激灵，难不成邪祟也能使活人的魇法？

苏铭走近了一瞅，发现树根底部隐藏着一个幽深的树洞，便取出火折子，向洞内探照。

惊讶地发现这棵榕树竟是被人从内部彻底掏空，而在最深处，一抹微弱的光芒若隐若现。

随即，他一脚将这空桩子放倒，并命众人开始向下挖掘，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一条深长的墓道，逐渐显露出来。

一边命伙计继续挖着，一边则是提了刀，让张阿四在后头掌火，猫着身子，逐步向下探去。

又往前挤了数十步，豁然开阔，仿佛踏入了个地下洞穴。

而在那洞穴的尽头，一尊马头蛇身的怪异雕像赫然呈现，其下左右两侧，两根蜡烛静静燃烧，为这幽暗之地投下昏黄而摇曳的光影。

‘居然是残念物。’

遥遥地，苏铭便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由雕像散发而出。

与他那张从讨债鬼身上得到的脸皮，气息一模一样。

又定睛继续望去，雕像之后，有一个人影端坐于地上的蒲团之上，但观其形态，已难以辨清是否还保留着人的模样。

借着烛光，苏铭见着一颗与邹老爷死状一样，悬在半空的老妪人头。

她头发花白，左眼黑洞洞一片，右眼已是充血到了极致，通红泛光，且不断有血渗出来，滴答掉落地上。

悬空的脑袋以下，已没有一片好肉，有脓疮、有鱼钩刺过的暗红色肉芽、大片腐烂的血肉，腰部以下，更是被什么利器齐齐切断，留下两截早已风化的腿骨。

但即便残破到这种模样，她偏偏没死。

仍残余着微弱力量，冲苏铭虚弱道：“想不到先前破了我魇法的大师傅，竟是个后生…”

“…当真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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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到一颗死人头的夸赞，苏铭心底说不出的怪异，不等他开口，又见那老妪接着道。

“只可惜是个瞎了眼的！”

“见你行头，也是个体面人，咋心肠也这么坏，你可知那老畜生——”

乒、

洞穴内，一道华光闪过。

紧接着，就见那颗正喋喋不休的死人头，被从中一分为二。

然掉落在地上的两半，散出股刺鼻黑烟，似乎想钻入那尊怪异雕像中。

不过还未来得及升起，就被一只大脚狠狠踩烂。

暗淡火光下，苏铭阴着个脸，低低道。

“我管你们哪个才是老畜生…”

“我只想问问，你把老子雇主宰了，这酬劳，我又管哪个要去！”

……

……

待一行人再回到邹府，天已经完全亮了。

苏铭拎着一口渗血破布袋，背后别着一尊马脸蛇身雕像，表情不是很好看。

眼下，邹府寂静的可怕。

那群围坐在小院的僧侣，也不知什么时候离开的，只剩两个披麻戴孝的家丁，正在后院门口，处理着地上血迹。

苏铭命伙计们在外等待，推开门径直走了进去。

小院内，三姨太轻抚刚刚睡下的儿子，依旧坐在那片蒲团上，见着苏铭，不由得焦急上前，抱着他胳膊道。

“大侠，有寻到那妖人吗…”

“我、我家老爷恐怕…”

感受着手臂传来的饱满温热感，苏铭不动声色将手抽离，缓缓开口道。

“敢问夫人贵姓。”

“欸？”三姨太惊讶了片刻，而后回道。

“奴家姓糜，若大侠不嫌弃，叫我圆圆即可，不知那妖人…”

啪。

一口染血的布袋，掉落在糜夫人脚下，吓得后者花容失色，两团饱满，再度黏在苏铭手臂上。

“这、这是什么？吓死奴家了…”

苏铭则是有些恼怒地将其推开，沉声道。

“糜夫人，该谈谈报酬的事了。”

雇主死了？没关系，真雇主是谁都还两说。

糜夫人幽怨地翻了苏铭一眼，委屈道：“大侠好生无情，老爷刚去，奴家又怎知尔等协议…不如…”

“打住。”只见苏铭缓缓伸出三根手指。

“两成约定好的财产，送去赤刀会，剩下一成，直接交给我便好。”

不等对方开口，又见他继续补充道。

“糜夫人，眼下只有你我二人，别再耍什么花招，苏某虽对魇术略懂皮毛，但也晓得若非无内应，一介乡野村妇，断使不出连害六人的邪法。”

“夫人真是深藏不露。”

就在回来的路上，苏铭盘算着怎么向老何解释。

事，他是办成了，但雇主却嗝屁了，这情况在整个衢州城内都为所未闻。

但是乍一想，总觉得疑点重重。

且不说那老妪从何学来的本事，咒杀六人，单凭那具残破不堪的肉身，能活下来已是奇迹。

这其中，定有外人相助，不但助其疗伤，还提供死去六人的贴身物件，供其施降，这人很可能就是留在邹府的内应。

难道真有奴仆家丁良心发现？或许不见得。

于是一个大胆的想法升起。

邹府内，牵扯最浅的子嗣，当属三姨太幼子，而三姨太对他的表现，又似乎过于热情了。

若邹老爷联同几个大儿子死绝，谁收益最多？

再者，被视为必杀的幼子，施降者，只是使了杀伤力最小的针降，连伤口都大多分布在小臂、大腿等非致命处。

反倒像虚晃一枪，借着混乱争取时间，最终对邹老爷落下飞头降。

“苏、苏公子…你居然怀疑奴家勾结外人，暗害自家夫婿…你、你真是…”

糜夫人听完，当即露出了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朱唇轻掩踉跄后退。

而后，俏脸转换成一抹邪魅的笑意，轻声开口道。

“你真是慧眼如炬呢，嘻嘻…”

“只是奴家上面，还有三位姐姐呢，报酬的事，我可说的不算，不如苏公子，再帮我这个苦命的女人一把？”

糜夫人舔了舔舌头。

她倒也坦荡，被揭穿后，情绪转变得极快，转眼间笑面盈盈。

“呵呵。”此番光景，看得苏铭惊讶了阵，然后摇摇头道。

“我见夫人兰心蕙质，你那三个苦命姐妹，能否回到娘家都是未知数，倒也不必惺惺作态。”

然而糜夫人闻言既没承认，也未否认。

只是将罗裙又向下拉了拉，望着苏铭，媚眼如丝道。

“能遇见公子，实乃圆圆此生最大幸事…”

“正如奴家先前所说，若不嫌弃，日后，但凭公子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