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开场

牧魂者，猎命人？

苏铭心有所悟，终是明了王补匠其余四个老婆因何而亡，以及自己为何受了无妄之灾。

一时间不由得咬牙道：“南州顾家这等邪教余孽，就不该存于世上。”

李有德叹了口气：“只可惜江湖中人表面对其恨之入骨，暗地里却封为座上宾咧。”

“若非如此，世间哪来这么多‘张老头’”

“言止于此，后日，我会助你。”

……

……

九月廿八，宜：祭祀、安葬、破土，忌：作灶、开渠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苏铭便起了身，为今日做好准备。

作为家主，起棺做法的活计，自不需他主持，他要做的，只是在唱冥戏的时候，陪县太爷喝茶。

以及…猎杀秦休。

一件件便携装甲穿戴完毕，苏铭紧了紧袖口，呼出一口浊气。

没过多久，门外，传来一道敲门声。

“公子，时辰到了。”

推开门，秦休正站在大院门口，低着头，看不出喜怒。

“老秦，别来无恙。”苏铭扭了扭脖子，大步迎上。

“我已归来两日，皆未见你回府，想必在为迁坟的事殚精竭力，辛苦了。”

“未能前来请安，还望公子恕罪，严供奉离开的唐突，秦某不得不多做一些，维持局面。”

两人皆心知肚明，彼此按耐着杀意，只等时辰一到…

“好！”苏铭走过他身边，踏上马车：“苏府有你，实乃吾之大幸！”

“来，随我一同前往凝风枯观礼！”

镇东郊，三良奠。

此处群山环抱呈龙脉之姿，谷间清风徐来，地底水源丰沛，确实是个绝佳之地。

县太爷迁祖坟，可是个大事，巳时未到，冥戏台周边已是座无虚席。

虽是丧葬行径，可是聚集的乡亲们，比往日赶集还要热闹。

一方面，大家是想看看县太爷的祖宗到底长啥模样，能生出来这么个大人物，另一方面，便是瞧一瞧这冥戏。

当然，或许还有一种无法明说的心思。

如果能亲眼目睹仪式上摔个棺、诈个尸之类的，那就更不虚此行了。

戏，不见得都是唱给人听的。

每逢祭祀，或是丧葬，也常有戏班子搭台唱戏。

给神鬼听的，称作傩戏，大多在白天举行，在祭祀的地方会聚拢不少人，商贩也趁机出摊，大家伙热热闹闹。

给死人听的，称作丧戏，往往是在晚上开班，同时忌讳多，即便台下坐席空无一人，戏必须得唱完，若是戏半而停，台上戏班便会沾染祸事。

可如今这局面，却是有点不伦不类。

早些时候，清水镇也是有过正统戏班子的。

十年前，东临河畔修缮了间蛟王庙，据说蛟王爷爱听戏，便请了个叫白玫班的戏班子过来唱戏。

这戏班子也没有傩戏或是冥戏的经验，匆匆忙忙，随便掏了个戏本出来演。

按理来说，这种当然算是祭祀的戏，蛟王爷听得，普通人也听得。

可不知道为什么，从那过了没多久，东临河畔开始雷电大作，宛若天怒，河水疾奔，良田尽毁，淹死好几万人。

再然后，便是苏家发家史。

从那以后，镇子上，便再没有给活人唱戏的班子。

清水镇，便只有冥戏班。

“铛~”

当县太爷祖宗大墓，拍上最后一锹泥土的时候，冥戏正式开始。

戏台子对面，正中心高处。

刘金银正与旁边一位富态的中年男子，献媚谄笑。

“黄大人，启攒仪式进行的相当顺利，怕是用不了多久，您就要平步青云呐~”

县太爷黄芪，闻言抚须笑道。

“刘掌柜的有心了，本官能否起平步青云暂且不说，怕是你刘金银先要一飞冲天了吧。”

刘金银连忙摆摆手。

“大人说笑了，刘某不过苏家一小小供奉，何来冲天之谈。”

“呵呵。”黄县令不动声色道。

“谁不知你这笑面虎厉害，若你没有巧取豪夺之意，今日坐在这的，便是你家主子，而不是你刘金银。”

刘金银闻言低下了头，只是笑容更胜三分。

“日后，还望黄大人多多关照。”

黄县令只是将目光移动向戏台，低低回了一句。

“做干净点，别给苏蔓伶留下把柄。”

因为白玫班的那场意外，镇子上已经好久没戏班白天唱戏，这也使得清水镇文雅人不少，但会听戏的不多。

台上，正演着一段不知名的戏本。

这戏本文戏多，打戏少，看得观众是昏昏欲睡，早有撤走的意思。

但谁也不想承认自己是个老粗，不懂欣赏，只得耐着性子，继续听台上咿咿呀呀。

也不知过了多久，待到幕后的戏子们一一登台谢幕，场下，终于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同一时间，镇南边，凝风枯。

“公子，请。”

戏台外，秦休为苏铭撑起车帘，态度颇为恭敬。

可心里头的杀意有多重，那便不得而知了。

苏铭不紧不慢地下了车，慢慢打量起四周环境。

过了半响，不由得拍手叹道。

“这便是县太爷临时改的葬址，好地方，好地方。”

“哦？”秦休闻言，嘴角闪过一丝颇有意味的笑意。

“公子也精通堪舆之道？”

“呵呵。”苏铭摇了摇头：“当然不懂。”

“不过，这次回了趟老家，也有个与这一样的风水宝地。”

“从那孕育出来的东西，何止千载难遇。”

苏铭抬头望了望，上午十点左右的光景，天空竟是一片灰黄。

镰刀煞、聚风阵，在这，又能使出什么样的手段？

眼下戏台周围，已来了不少人。

只是各个低着头，无精打采的，身上皆披着件厚厚的黑色袍子。

若是再细看，那些有座位的，腰杆子挺得笔直，比上私塾时还坐的端正。

那些站着的，竟是后脚跟不着地，就这么踮着。

现场安静的可怕，哪有丁点活人聚集的生机。

苏铭点点头，对这安排大为满意，没有活人，那是最好不过了。

“来啊，先引我去黄大人那唠唠嗑。”他走在前头，率先踏入场地。

秦休则跟在后头，声音低沉道：“按照规矩，冥戏开唱，不便与活人搭腔，公子还是待结束再去叙旧吧。”

苏铭闻言也不恼火，在场地内圈，随便找了个座位落下，对一旁空地指了指道。

“好，既然老秦如此守规矩。”

“便来你主子跟前，好生站着。”

随着一个面色惨白的面生伙计，拍下最后一锹泥土，台上冥戏，正式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