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山寨。
灵堂外,夕阳如血,染红了半边天际。
白幡低垂,香烟缭绕,似乎连空气中都弥漫着哀伤。
林胜的遗体安详地躺在棺木之中,四周摆满了祭品。
寨中上下,无论老幼,皆身着素服,面露哀戚之色。
却是他们捣毁了五猖观,前来祭奠林胜亡魂。
可惜,那贼道麻翰被雷火绞杀,化作飞灰,无法取来头颅祭奠,只能以心中之恨,化为祭文,寄托哀思。
祭奠结束后,蒋嵩走向林轩,沉声问道:“林轩兄弟,接下来有何打算?”
林轩目光坚定,沉声回道:“选个良辰吉日,抬棺回山,让师兄入土为安。”
蒋嵩闻言,眼中闪过一丝遗憾。
他自是期盼林轩留下,却知此时不宜多言,便未多言。
“如今已是替林胜兄弟报仇雪恨,寨中兄弟打算备宴庆祝。”
“林轩兄弟能否与我入宴?”
林轩摇首,开口辞道:“今夜守灵,无需唤我。”
蒋嵩见林轩决心已定,只得叹息一声,转身离开了灵堂。
……
夜幕降临。
聚义厅中灯火通明。
寨中好汉们齐聚一堂,举杯庆祝,为二当家林胜报仇雪恨。
酒肉香气弥漫,笑语欢声此起彼伏。
蒋嵩坐在主位,却是眉头微蹙,心不在焉。
正当此时,一个中年秀才缓步走来。
他头戴桶子样抹眉梁头巾,身着皂沿边麻布宽衫,腰系茶褐銮带,生得眉清目秀,面白须长,一副儒雅风范。
蒋嵩见此人前来,脸上顿时露出笑容,举杯相迎。
此人姓孙名邕,乃是落第举人出身,平日里为蒋嵩出谋划策,是他在寨中的左膀右臂,地位仅次于昔日的二当家林胜。
孙邕见蒋嵩神色,便知其心中所思,于是开口说道:“主公忧虑之事,可是二当家那师弟?”
蒋嵩倒也不隐瞒,只是低声道:“正是。”
“我有意将他留在寨中,共谋大业。”
“可惜,林轩兄弟似无此意。”
孙邕沉吟片刻,回道:“主公,我虽只与林轩观主见过一面,但从二当家口中,以及秦晟几位寨中兄弟那里,知晓了不少事。”
“只觉此人乃是个神仙人物,怕是不会被凡尘牵扯。”
孙邕又道:“如今二当家已然殡天,林轩观主没了牵挂,想要将其留下,自是更难。”
蒋嵩听罢,叹息一声,脸上露出几分遗憾之色。
孙邕见状,则是劝道:“主公,与其强留,坏了情谊,不如好聚好散。”
“今后若是遇到了麻烦事,还能派人前去求援。”
蒋嵩沉思片刻,觉得孙邕所言有理,便点头答应下来。
……
几日后。
天色方晓,晨光如碎金洒落。
林轩身着青色道袍,腰间束一带,足蹬芒鞋,准备告辞离去。
他的面容平静,眼中透出一股超然物外的清明。
蒋嵩从聚义厅中走出,望着林轩,关切问道:
“林轩兄弟,路途遥远,山高水长,可需寨中兄弟护送?”
林轩拂尘一甩,婉拒道:“大当家心意,贫道已领,但也无需劳烦兄弟们。”
“此行我一人足以。”
说罢,他便转身而去,步履轻盈,往山下迈去。
蒋嵩立于聚义厅前,目送林轩远去,心中感慨万千。
“当真是个神仙人物,不会被这红尘牵挂。”
此番回山,林轩并未施展缩地术法,而是化作一介游方道人,行走于江湖之间。
大梁国势日衰,民不聊生,哀鸿遍野。
昔日盛世难见的邪修,便如雨后春笋般纷纷出现。
更有甚者,百姓死伤之下,血肉尸骨滋养,使得不少兽类也成了精怪,为祸一方。
林轩有意趁着回山之时,荡平所见乱象。
除此之外,他也想趁着这段时日,好生钻研异界语言文字。
要想接触异界,非得精通其语言文字不可。
……
时间匆匆,转眼已是半月有余。
大梁世界不过短短半月,而在异界却已悄然流逝了近半载。
算上林轩在凉山的时日,如今距离孙大夫得到那白玉扳指,已然过去了将近一年。
如今,年关将至,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孙大夫正忙碌着准备年节事宜。
医馆的门楣上挂起了大红灯笼,门前贴上了崭新的对联。
上书:“金玉满堂天伦乐,福寿安康儿孙欢。”
字迹遒劲有力,满是喜庆之意。
医馆内,药材被整齐地摆放在药柜中,散发出淡淡的药香,与节日里的烟火气交织在一起,别有一番风味。
来来往往的人群中,不少是青山县的达官贵人、商贾豪绅。
他们身边的侍从,或是提着礼盒,或是捧着锦盒,络绎不绝地来到孙氏医馆送礼慰问。
此般盛景,非但因孙家在青山县行医已近两百年。
凭借一手高超的医术,与县城中的各方势力都有着或多或少的联系。
平日里须得用到,因此自然尊敬。
更是因为孙大夫的父辈曾救了青山帮老帮主的性命,结下了一段善缘,使得孙家在青山县的地位更是稳固。
有着青山帮作为靠山,他人如何能够不惧?
又敬又惧,这才是孙氏医馆能够在青山县混得开的原因。
而且,青山帮时常照顾孙氏医馆的生意,甚至会出手帮孙家打压县里其他医馆的生意。
如今孙氏医馆能这般红火,与青山帮的暗中相助脱不了干系。
孙大夫站在医馆门首,面带微笑,一一迎送着络绎不绝的宾客。
他的长子孙泽诚侍立一侧,指挥着学徒、仆役们接待来客,举止间颇有乃父之风。
在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赵铁柱也在其中忙碌。
自他入孙氏医馆为学徒,已近一年光阴。
昔日那消瘦的身形,如今已变得健壮几分。
因为动作麻利,憨厚老实,平日里深得孙泽诚器重。
随着夜幕的降临,孙氏医馆的灯笼逐一点亮,映照着门前的积雪,泛出温暖的红光。
孙大夫目光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望向远方,心中似有所思,开口叹道:“不知你弟弟何时能够回来?”
孙泽诚见父亲挂念,便上前一步,恭敬回道:“前些时日,弟弟寄信来,言说已然踏上归途,应该不日便能回来。”
孙大夫闻言,眉头稍展,点了点头:“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