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烈胸口挨了一记“铁袖功”,衣服完好无损,里面皮肉早已青紫一片,呼吸都带着火辣辣的痛楚,心中懊恼不已。
老话说拳怕少壮,大慈上人乃是老一辈中成名高手,年纪比俞烈大出二十岁不止,虽然功力精纯、招式老辣,但俞烈自问并不输他,两个战到近百合不分高下,若是持续下去,俞烈年轻力壮的优势自然渐渐显出。
不料李长夜横插一手,尤其是掌风惊人,时机亦卡得恰好,由不得他不露破绽,原本大好局势立告打破。
大慈自矜身份,眼见俞烈已伤,当即收手,李长夜却是毫无停手意思,落地身形一转,嘭的一掌拍向俞烈。
他混元掌好容易提升境界,正要同高手较量,岂肯轻易放过俞烈?
况且俞烈身怀轻功、掌法,显然都是乙级之上,尤其是同槐姥配合,将好好活人转化人傀的那门本事,在槐姥的记忆中不曾找到,应该便是俞烈所会的本事,槐姥只是配合。
李长夜隐隐觉得,这种功夫虽然邪门,但很有可能对脑力有益!
俞烈修为境界高了李长夜一大截,但是同大慈悍斗百合,消耗不小,又被铁袖功打伤,来不及运气调息,内力运行凝滞难通,战力不免大打折扣。
而李长夜却是刚将混元掌升级,此消彼长之下,俞烈反倒隐隐处于下风。
两人你来我往战了十余合,俞烈心中焦躁,若只有一个李长夜倒也罢了,偏偏大慈立于旁侧,他这般身手,若是突然偷袭,自己岂能应对得来?
这时李长夜麾下一众锦衣卫,也渐渐找到了对付人傀的办法。
这些人傀虽然力大不知疲倦,悍勇不惧死伤,但智慧却连野兽也颇不如。
锦衣卫们见多识广,不多时便发现了对方弱点,不须招呼,自行便分两队,一队大呼小叫,吸引人傀来追,另一队则趁机对付落单人傀,几个人一拥而上,三两下便按翻,连砍带锯割下头来,又或用铁鞭等武器硬生生砸烂了脑袋。
李长夜眼角扫到,暗自微笑。
这些人傀若是用来对付普通军士,或者无往不利,对付锦衣卫这等精锐,除非有槐姥配合,或者数量极多,不然短板一被看出,便是必败之局。
俞烈眼见全盘失利,惊怒交际,忽然嘶吼道:“若不是俞某麾下主力不在,岂容你等鼠辈得意?还有大慈和尚,你也等着!”
李长夜眼角一跳,心知对方要逃,呼的一掌拍出,不料俞烈不闪不避,反把胸膛一挺,蓬的一声,竟是硬生生接他一掌!
这一掌落处,正是大慈和尚铁袖功击中位置!
俞烈以自家内力牵引李长夜掌力,轰的一举冲散了大慈留下的气劲,顿时内力运转再无窒碍。
只是这般借助外力强冲内伤,岂能真正讨得了好?虽然暂时解决了内力运转的问题,但四溢掌力、气劲,尽数深入五脏六腑。
本来仅仅大慈那一下,俞烈自行运功疗伤,也就是十天半个月便能痊愈,而现在伤上加伤,只怕十年八载也难恢复!
却是拼得落下致命伤患,来解目下燃眉之急。
俞烈自行撞在李长夜掌上,李长夜自家也是一愣,便见俞烈一张口,吐出一道血箭!
李长夜反应极快,当即便要仰身躲闪,不料那血箭飞出方及二尺,蓬的一下,化为漫天血雾。李长夜这一下躲也不及,连忙闭气,已是吸入了一丝腥风,只觉眼前蓦然一红,俞烈竟是凭空没了影踪。
李长夜呆了呆,忽然心中忍不住涌出一种暴虐狂怒之情,呼的回头,正见俞烈得意洋洋立在背后,冲着自己露出一抹狞笑。
“该死!”
李长夜只觉恨意涛涛,便似俞烈是自家不共戴天的大仇,拧身扑去,混元掌、破玉拳、铁指诀、伏虎掌……拼命一般轰将出去。
那俞烈出手接招,掌法凝练内敛,显出极为精湛的功力。
二人以快打快,顷刻间过了二十余招,李长夜只觉自己越来越怒,忍不住便要不顾一切抱着对手,咬下他肉来解恨。
眼看他双目越来越红,神情越来越狂,几乎真的便要合身扑出时,心口小镜微微一亮。
这一亮别人自然看不见,李长夜却忍不住微微分神。
就是这一分神,他顿时想到:不对呀,我同俞烈虽是敌人,彼此却没什么化不开的深仇,我何以这般恨他?
继而便想:他是妖廷人物,本事莫测,难道我中了他什么手段么?
这两个念头闪过,李长夜只觉眼前红色渐渐淡去,再看面前俞烈,不由瞪大了眼:此人长着俞烈的脸,却分明穿着一身僧袍!
不对不对不对!李长夜内心连呼,纵身往后一跃,提起内力周游全身,调匀呼吸,定睛再看,只见那张俞烈的脸一点点淡去,露出大慈上人的面容。
“师叔?我中了那厮迷惑人心的手段么?”
大慈露出惊喜之色:“唔?你这么快便醒转来么?你华山派内功,好像并无宁神清心之效啊,方才老衲还在发愁,老衲却不会金刚禅唱、狮子吼这般本事,无法将你从幻境拉出,若是任你这般狂舞恶斗下去,必然活活累死,届时如何同你师父交待?好在你自家福大命大,竟然醒来,善哉善哉!”
一番话说得李长夜暗自后怕,扭头看去,只见那些锦衣人傀死了满地,一个个肚破肠流极为惨烈,而自家兄弟也大都带伤。
总旗彭安见他眼神讶异,抢先道:“百户,方才你和俞烈动手,忽然转身扑向大慈上人,俞烈不知使了什么鬼法,这些家伙一个个都活生生炸裂,那气劲强横无比,靠的稍近都被震伤,剩下我几个侥幸不曾波及的,见那俞烈手段百出,一来有些怕了他穷凶极恶,二来又担心大人的安危,因此被他逃了去。”
李长夜听了几乎气得笑出声:“妖人手段高强,这般大一个千户所,尚且被他占了,何况我们本就是疲惫之师?放他走了,我亦不怪你等,只是不必拿小弟做筏,你们方才一个个离我老远,可看不出担心我的安危。”
彭安顿时面色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