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烟雨晚山

复活！

那是掌控生死的真正大神通！

迄今为止，所有可考据的传说以及神话里，复活都绝迹了。

哪怕是身为神明的星君，也无法做到这一点。

在更久远的过去，倒是有过仙人降世复活凡人的故事。

不过在这天地死去的诅咒时代，一切都腐朽，万道嶙缕破灭，根本支撑不起复活的条件。

复活，意味着在违背天地死去本身，是在对抗整个世界！

哪怕天地未死之前，这都是绝顶神通，有悖轮回，更何况现在轮回直接断绝！

蒙絮在战栗，更颤抖。

不仅仅是她，就连其他姐妹也在细思极恐之后，明白了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

罗燕的眼中充满了向往，她也渴望那样经天纬地之能。

血衣扮作的血夙开始用武意隔空操控几人的包裹，她在翻找东西。

很久没有这样做了，她有点手痒难耐。

前世时墨尽杀戮不止，往往一场血战结束，就会让血衣来收拾战场，捡走可用之物来换盘缠什么的。

那时候墨尽往往阴沉着个脸，坐在一旁靠着什么一言不发。

血衣便试图从战利品中寻找有价值的，来取得他至少展颜一分。

“你们可愿追随伟大的心楼主人，那永恒的开天辟地者。”

她在为自家主人寻找合适的棋子。

蒙絮毫不犹豫的应下：“我愿意！”

她答应后，她的姐妹也是应声。

不知多少大派与王朝祭祀心楼主人都求不来的机缘落到她们头上，傻子才会拒绝。

罗燕艰难的动了动嘴唇，最终没能开口。

她似乎令这位神君不悦，又让心楼主人不喜。

血衣道：“你们莫要以为自己投靠我家心楼主人，就可以获得你们想象中的种种。

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我目前唯一能替祂做出的承诺，是最短一个月，最长三个月，让你们吃饱饭，而且吃的并不是什么荆粟，而是正经的粮食。

另外，为了应对即将爆发的更多动乱，缕弦派将对你们进行招安，发布所谓的昭武令。

所有余孽都被撤销通缉，成为缕弦派万弓长城弟子，驻守边境，有俸禄与食物。

选择追随心楼主人，就要证明自己的价值，而选择缕弦派，可以混吃等死，你们自己再好好想想。”

墨尽需要杀戮与生机来种世，而这些人一旦选择追随他，便必须在一次次杀伐中成长起来。

生死搏杀并非儿戏，无人能保证自己永远常胜从而活下来。

因此，这似乎是一个单选题，唯有选择被缕弦派招安，才能活得更久。

“不可能！我们与缕弦派世代仇怨何止山海之多？被他们招安当狗，太侮辱人了！”

小辛愤愤不平，她为自己生下来就只能吃荆粟的命运感到不公不甘。

她绝不会选择投靠缕弦派。

“神君，这是一道单选题，我选择追随心楼主人！”

蒙絮是个头脑清晰的聪明人。

她第一时间就看出了问题关键。

天地枯竭，万物死去，福地日益减小，州府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每个州府都在慢慢变成无法养活人的孤岛。

缕弦派招安这么多人，哪来的那么多食物供养？

其待遇最初就不可能有多好，并且往后会越来越差！

选择心楼主人，得赐下的可种植田地耕作粮食，才是在这末世活命的真正关键！

简单来说，缕弦派是一个干涸的鱼塘，鱼吃一条少一条，而心楼主人是一片刚刚撒下鱼卵的大湖，且湖中水草丰茂，能养活许多鱼，更能养活吃鱼的人。

“那若是在你们追随心楼主人的同时，我让你们接受缕弦派招安呢？”

血衣没打算让这几个不入流武者死怼缕弦派。

不接受昭武令的余孽，缕弦派会不遗余力的围杀。

“神君您的意思是……”

蒙絮猜到了什么，但还是要问。

血衣翻开包袱一个个的都没什么惊喜，逐渐无趣。

“你们可以假意投靠缕弦派，吃缕弦派的用缕弦派的，但到了真正关键的时刻，你们知道自己的身份，这就是我要你们做的事。

咦，这个包袱有只箫？这是谁的包袱？”

血衣翻背包的事，大家都当做没看到。

魔头……

神君有点怪癖不是很正常吗？没有那才是不对劲，需要越发小心与警惕。

更何况神君能看上这点破烂？

忍住护食冲动的阿珈抬起完好的那只手臂。

“我……我的……”

这是她的笛子，笛子两个字没敢出口，怕惹怒眼前这位。

“吹一个。”

血衣思索片刻，将笛子递给了阿珈。

阿珈接过后，先道：“禀神君，我手臂刚刚接上，若是吹得不好听，还请您见谅……”

“这个倒是好办。”

血衣抬起手，一缕血色从指尖喷发而出，接着落入阿珈的手臂之上。

这缕血色在阿珈伤口之上游动，但是并不疼。

墨尽这具化身可以动用他几乎所有的神通，血肉蝉自然不在话下。

血衣道：“好了，你可以吹了，记得，你收下这神通，就已经欠心楼主人一条命了。”

阿珈的伤口痒了痒，接着便觉得不再肩膀与手臂之间仿佛隔着几十丈远那般难以拖动。

血肉蝉甚至在缓慢恢复她的内伤。

阿珈震惊之余，拿起笛子，吹奏起一位长辈曾教过自己的凄婉曲子。

那是那位长辈用来怀念曾经时光的。

阿珈听她抱怨过武者为何要如此长寿，天资封顶后越长寿就越无能。

阿珈的笛声响起。

血衣在笛声中想起了墨尽曾经的话。

那也是在墨尽赶路时，被敌人拦截，他那次受了埋伏，受伤不轻。

坐在烟雨中的墨尽看着远处的晚山朦胧，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时的血衣翻出一件乐器，墨尽便与她说。

“要是你会吹这玩意儿就好了，此时正需要应景的曲子，算了，咱俩都是粗人。”

血衣对此记得很清晰，只因前世的墨尽极少流露出那种情绪，有点温柔，流露于言表的温柔。

她这缕意很快得到本体的消息。

“主人来了，要接管这具化身。”

血衣准备化去这体内的意识。

正在这时，她感觉到了似曾相识的温柔。

墨尽在脑海里构建了那时的烟雨晚山。

“谢谢你，主人。”

血衣抽离自己的存在，让墨尽入主。

阿珈的笛声也终于停下。

她忐忑不安，等待神君点评。

“嗯，还不错，这笛声像是在缅怀故人故景。”

这语气，莫名的让人熟悉。

阿珈还好，没有认出来，其他人也是如此。

只有蒙絮瞪大了眼睛。

她清楚记得心楼主人映照高天时，就会有这样的语气。

而且这位神君的眼神与手脚小动作都变了。

认出来的不止是她，还有罗燕。

罗燕再无法按耐心中激动，上前亲吻血夙鞋面。

这令朱玉十分不满。

你什么档次和我亲同一只靴子？

罗燕道：“罗燕衷心恳请，请心楼主人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