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我管你男的女的

飞掠于雪原之上时，墨尽看许凤的眼神有点复杂。

他对于许凤，是真的没办法。

他刻意露出许多破绽，想要试探对方的反应。

比如朱玉与他分别以血夙身份出现时的迥异态度，又好比堂堂神君竟然不会真正的飞遁而是要跳的高跳的远……

他露出的破绽远不止这点，可血衣从对方那里得来的真实想法，完全没有一点可以威胁到他的。

这让墨尽根本没有对她下手的借口。

许凤甚至帮墨尽漏出的马脚想好了各种各样的理由。

许凤是缕轻弦跟前的棋子，不确定因素太多，这也是葬世魔尊对她不放心的原因。

墨尽前世话不多，也拒人千里之外。

缺少沟通的前两世，让他这一世行事看起来偶尔很幼稚又显得有点笨拙。

可事实上，他内在终究老成。

女色难以诱惑他心，谁敢冒头他就敢尸变。

龙蛇之变的手段，对付缕轻弦一个寄意身应该不成问题，却又偏偏像是打在了棉花上。

【她大智若愚，又天命所钟，不足为奇，她本来有一次死劫，也被主人你所救，如凤凰浴火，事事都将顺心顺利。】

血衣点评了许凤的命格。

墨尽认可了血衣的说法，同时也送开了按在许凤肩上的手。

【她注意到了您看她的眼神格外复杂。】

“她看出来了？”墨尽暗问血衣。

【她觉得你之所以这样看她，是因为你对她欲罢不能，想要将她就地正法……】

“血衣，你是知道我的……”

【前世我也这样复杂的看着受伤后无比虚弱的你，然后欲罢不能，准备把你按在地上就地正法，你个禽兽不如的，枉为主人，居然反抗挣脱。】

“……”墨尽张了张嘴巴，又说不出话来。

【许凤因为龙主神通潜移默化的影响，对你产生了特殊的想法。】

“什么想法？”

【君不若弃，凤愿拜为义母。】

好好好，墨尽这都快成许媚了，一下子从乌沙堡的药人晋升为三许帮帮主。

他倒退两步，离许凤这女人远了一些。

许凤看他这反应，叹了口气。

唉，她的魅力实在太大，哪怕是神君都不得不扭过去躲开她，好压下那原始的冲动。

通过血衣对许凤读心的墨尽终于确认了一件事。

许凤的凤命会在她面对墨尽且即将遭遇生死危机时，让她自动变傻变无害，好逃过墨尽的毒手。

墨尽叹了口气，迈步走向前方的大坑。

许凤跟在他身后，开始介绍蒋家为何建立在在这种地方。

“这里是星墟，曾有大星坠落于此，将这里砸出一个巨大的天坑。

无论驻点，上元市集还是畜民村，都建立于绝对不会发生不祥的安全区域。

世家大多也如此，但蒋家是个例外，蒋家最开始在上元几乎可以称为治民里的破落户，直到他们入住星墟，与真正的世家开始姻亲，方才有了原始资本，慢慢发展至此。

星墟是一处绝对的不祥之地，诅咒复苏很不规律，如同一个睡懒觉的生命，睡够了就会起来吃，一吃就要死很多人，吃饱了就会继续睡。

除非是像现在这样，全面复苏，印州只有真正的世家具备神物底蕴。

蒋家不可能求得神物，便供养不祥，依靠不祥来对抗不祥，只是他们要付出沉重的代价。

平时还好，到了这种诅咒复苏的寒冬，他们不会好过。”

墨尽来了一句：“要不我让他们都解脱吧。”

蒋青闻言愣了一下，继而愕然且胆寒。

她这都听不出来墨尽是想屠了整个蒋家，那她就是真傻了。

星墟之内，蒋家。

这里是一座巨大的深坑，飞雪落入坑中很快就会消逝，连水滴雾气都没有。

大片大片的荆粟地是整个蒋家的外围。

从外界看这星墟确实很大，可走进之后，会发现这里面比外面看到的，要大十倍百倍。

这里有荆粟地，蒋家粮田，院落建筑，畜民区，墓园，小湖甚至一片用来豢养野兽的山林。

其他家族是真有这些，而蒋家是与不祥做交易，换来了这些。

蒋家的核心，是星墟最中心的十八重楼，楼内都是蒋家的核心成员。

十八重楼的第十一重，是幻乡阁，此刻蒋家的人都在此商议着。

坐在首位的，是一个样貌不差的儒雅中年人，但只要看他一眼就能知道，他未曾练武，筋骨皮肉皆脆弱无比。

儒雅中年人前方，分坐两边座椅上的，都是蒋家各房的掌事人，又称族老。

“梦尊复苏，我们三房这些天来死了六十多人，连我娘都死了，菊舟家主，照这个势头下去，要不了几天，我们该死完了！”

一戴着面纱也遮不住满脸麻子的女子在叫苦。

她说是六十多人，那是因为这六十多人是她认为的人，那些治民与畜民还有丫鬟奴仆，都不被她算进去。

阴州女子练武，一般来说都是女子当家。

而且练武的，会自然消除身体缺陷，这女人能当三房管事人，说明自身实力不差，却很怪异的脸上还生麻子。

她的症状在这些人里还好，她左侧另一个女子，眼睛都长到了手心去，说话的时候还得举着手。

“梦尊说好心想事成，我做梦要手眼通天，就是这么个手眼通天？”

两只手各长一只眼睛的女子活像个无脸怪，样貌惊悚得很。

“你们都还好，我呢？杀了我吧，家主，我不求解咒了，杀了我……”

一个声音都嘶哑的像是两把锯子互相锯的难听声音响起。

说话的是瘫在椅子上的一块烂肉，已经分不出男女，像坨泥巴一样在椅子上挪来挪去。

这些曾经容貌昳丽的蒋家女，明明都是武者，现在却连个人样都没有。

蒋家家主被这群越来越失控的女子吵得难受，却也面不改色。

他抬手：“好了，各位，先停一停，我这次请你们来，不是讨论梦孽的。

你们自己心思杂乱，梦想成真，变成了梦里的样子，不能怪我……”

“不怪你？凭什么不怪你？你家蒋缙最先变了样，我心思动了，想要把你强占了去，你偏偏不肯，害我成这副样子……”

对蒋家家主起了色心的一房掌事，此刻与一张大床融而为一，整个人像是一张纸平铺在床上。

“我菊舟做事，自认问心无愧，自入赘你们蒋家起，做事一直不曾偏袒自己，你们怪不到我身上。”

中年男子菊舟说到此处，起身。

他环视这些个掌事。

“我说了，蒋家灭族之危就在近日，而且不是因为梦尊，梦尊更希望我们蒋家人丁兴旺。

若你们个个与我一般，心中不存恶念，也不至于成现在这个样子。”

“哼！说得好听，你一个外人，也就是跟蒋缙那个贱货在床上沾染了蒋家因果，没有蒋家血脉，梦尊的生死税当然收不到你身上！”

有一房掌事直接揭开了遮羞布。

菊舟道：“蒋蒋。”

一道不高的身影从黑暗中走出，分明是一个看起来天真烂漫人畜无害的少女。

她看起来还是个孩子，手里捧着柿饼，腮帮子塞得满满的。

“有吃的吗？”

她说话时，蒋家各房掌事都沉默了。

“替掌事们缓和一下，我还有话要跟她们说。”

菊舟吩咐少女去为掌事们处理一下身体的异变。

蒋蒋边吃边点头，来到麻脸女子身前，手虚抓一把，就消掉了女子脸上的麻子。

三房掌事欣喜的摘下面纱，露出姣好面容。

“菊舟家主，有事还请直说……又不如，去我房间里说。”

三房掌事趁菊舟路过自己时，伸出手拍了拍菊舟的屁股。

菊舟对此毫无反应。

他静等蒋蒋恢复了大部分掌事的容貌，将烂肉掌事都捏出一个人形烂肉后，才开口。

“蒋蓉是我女儿，我纵容她欺负小青，骄横跋扈，我有错，为家族招来灭顶之灾。

我愿退去家主之位，不过要各位掌事好好约束一下自己的子女，不要再像往常那般狂悖，今时已经不同往日了……”

“菊舟！蒋家有底线，家主可以决定各种大事，维系蒋家的存在，但无关痛痒的地方，你没资格插嘴，给那些畜民治民好脸色，他们还会感恩我们不成？

一些随手可以弃用的东西，你还要替他们说话？你是不是还像你当初少年时那般，想要完成让每一个人活的有人样能吃饱饭的笑话？”

人形烂肉掌事的女儿在蒋家年轻后辈里最是猖狂，当众杀人都不是一次两次，她觉得菊舟这是在针对自己。

在她们眼中，非各房子女，在蒋家里都不算人，自己女儿心里不痛快，打烂两三个物件怎么了？

缕弦派动不动劳役累死几万十几万畜民，她们才哪到哪。

蒋蒋见有人三番五次对菊舟不敬，抬了抬手。

人形烂肉惨叫着恢复泥状，她改变身体会触发痛觉，痛苦无比。

“可以吃吗？”

蒋蒋在跟菊舟讨要食物赏赐。

菊舟摇了摇头：“蒋蒋，你这次做错了。”

“哦……”

蒋蒋失落低头，为自己感到难过。

“我不会罚你的，你这次做错了但也做对了。”

菊舟安慰少女，接着看向楼外。

“终于还是来了，已经不用再商议了，反正你们也是废物。”

这些蒋家掌事被菊舟一句恶评压住，却不敢反驳。

她们随时都可能因为梦尊的诅咒而死状凄惨。

蒋家需要一个不会随时暴毙而且能够维持身体原状的赘婿来保证家族的体面与稳定运行。

许媚亲自前来，加上不祥复苏，蒋家都把为蒋蓉报仇的事抛之脑后。

现在的利害关系，是蒋家如何持续下去。

更何况菊舟还有蒋蒋这么一个大杀器在手中，她们敢怒敢言却不敢真的去做什么。

依靠自身心境与梦尊达成平衡，可以与这蒋家靠山诅咒沟通的菊舟，隔着一道道墙，看到了一血衣女子。

在他看到对方的同时，对方抬头，目光穿透层层墙壁，冷漠无情的回望回来。

那凶戾的意，瞬间让他剧烈头痛，差点晕厥过去，七窍都流血了。

蒋蒋紧张起来，这可是管她饭的人。

有女奴送上沾满温水的软帕，菊舟擦了擦，又示意不用叫医者。

他起身带着蒋蒋向门外走去。

“来者可以无视梦尊对我的庇佑，你们自家孩子自己看管好，找死的话，别来跟我说要动手，要动手自己动，被报仇别牵连其他人。”

幻乡阁内，各个掌事安静下来。

能让梦尊都无奈的，到底是什么人？

那乌沙堡哪来那么大本事，请来这种不知名姓，惊世骇俗的大人物？

她们等菊舟走后，才嚷嚷起来。

“都说了，备好足够祭物，祭祀心楼主人！

只要蒋家出一个踏上新道者，便可立即改命！

心楼主人连万道之上的恐怖都能对抗，更别说我们蒋家背负的。

一次祭祀不行，那就十次，十次不行就百次，掏空家底又如何，注定会成功的。

可那么多次的家族会议，他菊舟一次次避开这个话题，更说什么绝无可能祭祀心楼主人成功。

开什么玩笑，我看他就是为了手里的权力，死死贴着梦尊，不让蒋家有别的依靠。”

烂肉掌事说着令在场之人群情激愤的话。

她的下场最悲惨，内心越发阴暗狠毒，看谁都是要谋害她的罪该万死之人。

“没错，我们也是这样的，心楼主人如此伟大，救我们于水火中轻而易举，可这理所当然之事，却被他菊舟拿梦尊当借口一而再再而三阻止。

依我看，不如反了他菊舟，你们分走大房的一切，反正蒋缙也死了，菊舟我牵回去当狗养，我对他如此情深，他眼里只有蒋缙那个臭婊子！”

“菊舟给你我用什么？最多换着用。”

这些对菊舟有意的掌事并非痴情，而是一种占有欲，蒋缙玩过的，她们凭什么不能玩？

她们玩的那么多，都整理了一个图谱，就差没玩菊舟。

“菊舟不让，我们自己做还不行？各房凑凑还是能拿出来的，等凌晨便祭祀，有了心楼主人庇佑，别说眼前的危机，就是乌沙堡的仇也能报了！”

这些人并不在意蒋蓉死了，而是在意蒋家丢了的颜面，从而憎恨乌沙堡。

蒋蓉死了，大房未来断绝，她们更加自由。

“蒋缙那个女人还不死，她一直说要为自己女儿报仇，她才是蒋家第一祸端，菊舟不去责罚她，却来逼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