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玄天女帝

墨尽已经不是前世少年之时了，拯救世界与他何干？

他的同理心早就被消磨得差不多了，所剩无几。

没在黄山上被逼疯，便是他的极限了。

他心底甚至有因为仇恨想要覆灭整个缕弦派的想法。

“别跟我谈什么救世主之类的鬼话，天塌下来自有个子高的顶着，不是还有神明吗？那些星君魔祇，为何这责任落不到祂们头上？”

【星君魔祇一直在艰难延续这片天地，祂们已濒临极限。】

墨尽不愿背负这样的责任，他没有为众生付出的想法，他只想偏安一隅，与四个姐姐永远在一起。

【这一个时代，名为仙烬纪元。】

“那又如何？”

墨尽总觉得真知似乎不对劲，这个能力一直在诱导自己，想要自己去做他不愿意做的事。

天下苍生苦难与他无关，那些享受特权者为何不去付出，偏要他来？

【下一个时代，是末代天帝的救世纪元，她失败了。】

“与我何干？”

墨尽丝毫不曾动摇，他下定决心，无论真知说什么，他也不会入局。

【那个时代，名为玄天纪元！】

“……”

墨尽再无法反驳真知一句，甚至于，他沉默了。

他甚至开始后悔自己说出那句“天塌下来有个子高的顶着”。

他更回想起自己从大姐那里听到的另一句话。

“我还在这里，天塌了，也轮不到你们两个来顶着。”

墨尽不愿面对责任，那颗赤子之心早就被磨灭。

但他并没有什么内心挣扎，只是在想自己该怎么做。

这压抑的沉默让赤蛇朱玉蜷缩起来。

炼《意身玄功》哪有不疯的，只要疯起来不连她杀了就行。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墨尽开口了。

“祭祀需要什么条件？”

【以竭尽全力来获得的东西作为祭品，献祭给你，吞噬祭品上的意与传说，便可种下真实，完成祭祀。】

【是否应命，与未来天帝同寿，共生死而无悔？】

真知给出了最后的确认。

墨尽点了点头，接着，他在心头念道。

“大姐。”

荒漠之上，背负墨尽的玄正要接近上元市集。

“怎么了素衣？”

玄发现自己此刻竟然无法通过心神联系感知墨尽的内心想法。

“远离上元市集，越远越好。”

墨尽的谋算被触发，他确信自己与大姐同命后，会产生天地异象。

玄遥望一眼那片沉浸在黑夜与雾中的市集，甚至感觉到了孟荼与华若相拥而眠，在梦里也不忘担心她与墨尽。

她转身疾走，向着远离上元市集，又不是莫山堡与雪山堡的方向而去。

来到一处背风之地，她放下墨尽，眼神复杂的看着他。

她知道，这白发少年，可能又要任性了。

她如果知道他在做什么，她一定会阻止他。

可惜这倔强的药人少年，迫不得已而成为的魔头，在很多时候，不会听她的话。

种世空间中，墨尽以真知起誓。

“我愿与玄天女帝同命，同生共死，哪怕放弃超越天地的寿命也绝不反悔！”

就在他许下誓言那一刻，他周身爆发极其强烈的意。

所有的未来都被改变，被加身到他身上。

墨色的光柱自种世空间中冲天而起，贯穿虚空。

大漠之上，那处背风的矮崖之下，玄立于雾中，看着靠墙沉睡的墨尽。

她本以为他会醒，告诉自己一切。

却未曾想，白发少年的身上，爆发出了无比强大的意。

这股意凝为实质，化为一道哪怕在黑夜之中，也极其显眼的光柱，刺向苍穹，接往星空之上。

刹那间，诸星沉寂，皓月无辉。

没有神明与魔祇，有资格见证这段誓言。

祂们苦苦支撑这个纪元太久，已经失败。

这光柱通天彻地，照耀一切，天下皆知。

印州是第一个发现这光柱的。

“那是什么？何等强大的意？是谁在起誓？一切神明都不愿意回应？是不愿，还是不敢？”

神弓门的裂沧峰上，独坐峰头的英武男子仰天失声。

作为印州的两位实权统治者之一，能让他色变的事情，太少了。

而纵横万里的黄山山脉主峰之上，被称为疯女人的绝代女子，亦走出大殿，仰望苍穹。

“是你吗？玄？只有可能是你，你有天帝之命，我唯有将缕弦派托付给你，才能完成我的誓言，解脱于樊笼，让缕弦派延续到下一纪元。”

荒域之内，那片肉眼无法观测的葬世魔域之内，遍地青莲的伪世之中，道袍女子挥退无数为她扮演人间的缚伥。

那道墨色光柱无视一切界域阻碍，出现在了她葬世魔域的天空。

这是涉及未来一切的誓言，诸天生灵都需仰望。

哪怕是被称为人间魔祇的魔头们也不例外。

雪州，烈州……乃至于王朝、中央皇朝以及此外的境域，以及星空与意身中的神明们。

无论天上天下，都看到了那道光柱。

一个可以延续的未来正在诞生，又或者，只是一个可能性。

可惜，没有人去见证。

正当所有人都会以为这异象终将散去，惊鸿一现的奇迹要落空时。

所有人都听到了一声叹息。

这声叹息，同时在现在与未来响起。

没有人知道现在的这声叹息，出现于偏僻之地印州的一片沙漠中。

那叹息者伸手摸着白发少年的头，接着沿着头发而下，抚摸他的脸颊。

而那声无法被所有人忽视的叹息，响彻于比星空还要高远的时空之上。

有未来的无上者，在逆流一切，将目光投向这个时代。

没有神魔愿意见证这誓言，她便亲自来回应。

“是天帝！”

所有生灵在听到那声叹息的时候，便在心里冒出这样一个想法。

这是仙烬纪元，万道破灭，天地腐烂，一切都被诅咒，武者全靠星君魔祇护道，却依然走得无比艰难，堪称九死一生。

而叹息者带来的道韵，贯穿古今，点亮星空，令沉寂的星月复明。

她立于星河之上，身形伟岸，背对一切，以那一式墨尽熟悉无比但又似是而非的意断长生接下了墨色光柱里的意。

“我为玄天纪元天帝，见证此誓，与君定约，同生同死，同命同修！”

她的另一只手抬起，天帝抚顶，落下另一道耀眼无比的光柱。

两道光柱，一上一下，并行于天地之间，相互辉映，照耀一切。

那道光柱落下，无数人失声。

只因所有人都以为，那道墨色光柱便是有不得了的人物出世，将以一己之力，改写这覆灭之局。

看到那位未来的玄天帝现身时，他们还以为墨色光柱便来自于现在的玄天帝。

岂料，玄天帝与誓言发起者是不同的人。

也就是说，这一时代，诞生两位立于神魔之上的存在，将再续一个纪元，延迟一切的终结。

立于大漠之上，墨尽身侧的玄看着那道光柱落下。

这是未来的她在缔结同命。

玄被这光柱笼罩。

接着，两道光柱开始融合。

星空之上的那道背影也开始转身。

作为见证者，她必须以真容现世，见证天下的一切。

无论皇朝、大派还是隐匿的无数势力，都在等待这一刻。

见得未来天帝，便可辨认出她的身份，于现在寻找她，提前投资。

她转身时，光耀一切，破灭的万道有重塑的迹象，枯败腐烂的天地都似乎要焕发生机。

这是天地的喜悦，它虽然已经死去，但残留的意还在，它看到了自己的复苏，故有此反应。

依托它身躯，仍在啃食它腐烂尸体的蛆虫里竟然会诞生这样的人物。

只是……

下一刻，两道光柱纠缠在一起，化为无尽的墨，光柱崩溃，淹没一切，也遮挡了玄天女帝的真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