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获得信任

“这就是种世空间？”

墨尽再次看清眼前事物时，已是在另一片天地。

这里并不大，也就方圆十丈，一眼便能望到头。

没有日月星辰，却依然有光芒在提供照明。

墨尽矮下身来，抓了一把地上的泥土。

土壤异常的肥沃，湿润度也极佳，甚至比他在黄山药园见过的药土都要好！

作为药人，他在缕弦派时经常出入药园，因为有一些药物必须现采生食，那个味道一言难尽。

“我必须变得强大！时不时就死去，哪怕能复活，却又有什么用？这具身体腐朽而弱小。

练武是必须的，可现在自己并没有门路。

荼姐对我虽好，可在她们四人眼中，我只不过是将死之人，贸然去求取功法，反而会被嫌弃。”

墨尽很清楚没有人会愿意在一个注定死去之人身上浪费时间，太过叨扰别人不是上策。

“对了，尸变能力，是否可以在这里尝试？”

刚升起这个想法，整个种世空间就对墨尽传来某种讯息，隐隐暗示他不可这样做。

“尸变会污染种世空间的纯净，导致一系列不可控的变化？”

墨尽皱了皱眉，接着，他下意识的摸向怀中。

三粒饱满的白色芸豆种子，就这样出现在了他的手里。

只是看到这三粒豆子的瞬间，墨尽便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

“这是大药？！”

墨尽成为药人以后，在黄山吃的药物很多，但大药在其中占的比例不大。

每次被抽完血，身体就会对各种大药充满渴望，那是因为可以迅速补充身体流失的药血，维持生机。

此刻他不说油尽灯枯，却也差不多。

这三粒豆子竟给他一种堪比百年大药的感觉。

“种两粒，吃一粒！”

墨尽下决心吃一粒，是因为他不想再无缘无故的就死去。

现在他死在浴桶中，正在复活，指不定给孟荼造成何等麻烦与尴尬。

只是这具身体和外界的是否相通是一个严肃的问题。

服下一粒芸豆，墨尽将剩下两粒埋入脚下泥土之中。

这芸豆的口感和味道都谈不上好，但却给墨尽一种暖暖的舒适感，就好像身体里正在逐渐充满力量。

【你服食了一粒种世豆蔻，你的身体创伤得到修复！】

“没有！没有痛苦！没有药毒！”

墨尽愣了愣神。

凡是药物，都有药毒，否则也不会有药人这种人形炉鼎存在。

药人在体内药毒积累到一定程度，也就是生出白发之后，每一次积累新的药毒，都会刺激过去的药毒，从而给身体带来一些折磨。

但现在，墨尽非但没有痛苦的感觉，反而觉得好久没有如此轻松惬意了。

想到这里，他再次扫视这片种世空间。

这里！是他最大的底牌！尽管还不知道种下的豆子将来结果后还有没有现在豆子的效果。

但是哪怕结出来的豆子只有一成效果，且没有药毒，那就是大机缘！

【你已经复活，正在离开种世空间。】

墨尽眼前的光芒陡然变得明亮无比，耀眼的光淹没了一切。

他闭上眼睛躲避光芒，再睁开，已是在一个房间之中。

“呦？醒了，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毒嘴毒舌的口吻，毫无疑问是孟荼的三姐，对方的声音还挺好听。

墨尽连忙起身，他身上盖了一层不薄的被子。

他窘迫的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竟然已经被换好了。

“睡了一夜，日上三竿才起来，还得给你准备饭，吃吧！别让臭丫头回来了说我虐待你！对了，你衣服也是臭丫头帮你换的。”

三姐递过来一碗麦饭。

麦饭里有些许的碎豆叶，还有几点油花。

这三姐嘴硬毒舌，但为人其实不错，墨尽匆忙谢过，就要起床。

“得得得，你就这样吃吧，别起来又晕倒，挺折腾的。”

三姐翘着二郎腿，白皙修长的双腿晃晃悠悠的。

放了油盐的麦饭墨尽吃得很认真，这是用捣碎的麦粒加上豆叶做成的。

谷物的香味在唇齿间伴随着咀嚼脉动着。

他没有不知廉耻到想要吃什么粟米饭，人家不欠他什么，对他如此已是仁至义尽。

吃完一碗麦饭，三姐又问了一句。

“吃饱了没有？”

“饱了。”

“碗拿来。”

“给。”

“喏，吃吧。”

三姐又盛了一碗递了过来。

墨尽顿时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他知道为了自己三个姐妹的三姐昨晚有多讨厌他。

“看你一身密密麻麻的血斑，挺可怜的。”

三姐语气柔和了一点。

墨尽不再做小女子态，将第二碗麦饭吃干净。

“我叫华若，春华秋实的华，心如明镜的若，我们乌沙堡有四个驻地弟子，我排行老三，你可以叫我三姐，反正臭丫头都允许你叫她荼姐了。

你最好给我老实点，过几天我找个风水宝地给你埋了，也不算死无葬身之地。

唉，可惜了，那么大一个人，一点药血也不剩，可怜我的臭丫头，每天巳时都要因为暗伤隐疾咳嗽好久。”

华若叹息着。

她戴了一个精巧的铜制头盔，头盔上有两个拱角，抵肩的头发大部分收在头盔里，只有发尾显露出来。

她面容比起孟荼而言自然要精致一些，皮肤细腻白皙，戴了一双皮革手套，整个人看上去没心没肺百无聊赖的模样。

但从昨夜的四女密谈中，墨尽听得出华若对其余三女的紧张程度，她看似最放松，其实是在掩盖自己内心的情绪。

“三姐，我好多了，我想起来，去看看荼姐。”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去吧去吧，我可不会扶你。”

“谢过三姐。”

墨尽起身，感觉身体好多了。

正常来说，服食大药也需要一段时间用来消化药性，才能慢慢回复精气神。

可墨尽吃下的那粒名为种世豆蔻的白色芸豆，却立刻完成了补充。

他觉得，自己体内已经有了一点药血，不多，但确实有。

“三姐，那汲血印呢？”

墨尽看似随意的问道。

“找那个做什么，都被姓宋的畜生下了毒了。”

华若紧张起来，生怕这白发傻子给自己来上一下当场暴毙。

接着就是她被孟荼那个胳膊肘往外拐的臭丫头狠狠的怪罪和怀疑。

“我只是看看。”

墨尽没有说实话。

华若放心下来，她也不信墨尽会蠢到再用这汲血印，多疼啊。

“在二姐那，她准备融了炼成箭头呢！”

墨尽听后心里叫糟，慌忙与华若告别后，就向她指的方向而去。

他很快便寻到了那位管钱的二姐，昨夜，正是对方拍板留下了他。

二姐打着一张小小的玉算盘，眉头紧锁，不知在想些什么。

墨尽凑上前去，就要拱手行礼。

“免了，坐吧。”

二姐穿衣并没有孟荼和华若那般随意，她穿了一身秋色长裙，头发盘起仍然垂发至腰，发间有两支红木钗。

她比起自己两个妹妹，成熟稳重得多。

“有什么事，就说吧。”

“请问……”墨尽不知如何称呼对方，直接叫二姐，万一引起对方反感怎么办。

算了一上午三份大药要多少钱的二姐，像是个琴棋书画都会的美人，这画中美人抬起玉手，驾驭强弓的双手完美有如青玉。

这是功法所致，使她双手不会结茧。

“我叫越瑾衣，华若应该跟你说过她的名字了，大姐和小妹都不在，出门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二姐明显没有华若那么好应付，管钱粮的画中美人态度很冷淡。

“您能否告诉我，那枚汲血印在哪里？”

坐下后，墨尽开门见山道。

“你要那个做什么？这东西对你百害而无一利。”

越瑾衣突然起了兴趣，她放下算盘，美眸抬起，十指交叉，垫着下巴。

“我……”墨尽一时间找不到理由。

对方拿去熔铸箭头是确确实实的用处，而他呢？不道出种世神通的秘密，便无法说服对方。

他不可能说出来。

“算了，拿去吧。”

越瑾衣从书桌下拿出那枚汲血印，取了块麻布擦干净上面沾染的草药汁，看上去是洗污血毒的。

“谢过二姐。”

墨尽拿到汲血印，喜出望外，叫了二姐后，又问起孟荼去向。

“荼姐人呢？”

“这会儿她大概在外面巡视吧，你出去往左边走就能找到她，我们四人里就她腿功最厉害，所以在外面看更多的地方，我们都是通过崖壁上的窗户。”

越瑾衣不知想到了什么，竟对墨尽露出了些许善意。

她目送墨尽离去后，手指拨动算盘，将三份大药减了一份。

“都是顾人不顾己的笨蛋啊……”

她惆怅的打开窗户，外面的风沙在烈日下一如往常。

只希望小荼在得知后不要怪她。

墨尽来到昨天进入驻点的地方，推开木板，出了地堡。

烈日炎炎，热浪升腾，高崖下似乎无穷无尽的荒漠平坦得叫人害怕。

墨尽循着二姐越瑾衣说的方向找了过去。

一边走，他一边撩起左臂的袖子，试图在手臂上找一块好肉。

无死无灭和种世神通带给他的底气，让他有勇气这样做。

否则染了污血毒的汲血印盖下去，哪怕是已经清洗了部分，依然会让他瞬间暴毙。

“如果盖下去就出问题，我就立刻尸变！”

墨尽说罢，便闭上眼睛，将汲血印盖在手臂上。

这枚以黄山主体为形象的小印吐出无数尖刺，将墨尽体内刚刚形成没多久的药血吸入。

想象之中的痛苦并未到来，墨尽睁开眼睛。

抽干血液的虚弱感确实越来越严重，但确实没那么疼了。

“奇怪，我的身体似乎并不止五感强化那么简单，还有更多变化。”

汲血印内的中空部位攒够药血后，墨尽连忙拿起汲血印。

左臂上新增的血斑比起其他旧血斑颜色鲜艳许多。

墨尽拿起汲血印，向前方走起。

【你的身体濒临崩溃，种世豆蔻的剩余药力补充身体中。】

抽干药血算是让墨尽回到了昨夜的状态，但相比之下，有种世豆蔻打底，还算好。

墨尽找到孟荼时，她正在一处阴影下打坐练功。

旁边还有些许洒落的血迹，孟荼显然旧伤复发。

白发的半瞎少年到来，她自然能听见，她没有中断运功。

良久后，心中叹息的孟荼对体内伤势感到相当的不乐观，她运功都变得艰涩了。

她对墨尽更是不满：“来这里做什么？你身体好了？”

她以前不理解为什么有一个词会叫一见如故，现在才知道其中含义。

“荼姐，我突然想起，那枚汲血印里，其实还有一点药血留存……”

墨尽苍白的脸上带着极为勉强的笑意。

他拿出那枚汲血印，递给孟荼。

孟荼又不是真的蠢得无可救药，真有药血在其内，她那个什么都算得清清楚楚的二姐会不知道？

她刚想斥责墨尽，就看到白发少年头一歪，向后方倒去。

孟荼慌忙上前，也顾不得汲血印，将昏死过去的墨尽抱在怀里。

她撸起墨尽的袖子，果然看到了一个新的血斑，清晰而鲜艳。

为孟荼提供阴影的两人高大石之后，一道身影步出，她目光扫过那血斑，定格刹那，面上表情波澜不惊。

她的影子在阳光下拉得并不长，她的每一步都很踏实，如同她早就知道自己该怎样做。

二姐越瑾衣只是成熟稳重，她却是对一切，都有着一种尽在掌握的把控感。

“大姐。”

孟荼恐慌的回头，她慌了神，她怕这个白发少年会死。

“先回去吧。”

一直在为小妹护法，四女之中，最强大，最无所畏惧的大姐道。

孟荼抱起药人少年，连忙向地堡跑去。

回到地堡，四女再次齐聚，看了看桌上的汲血印，又看了看那边生死未卜的白发少年。

那黑红的瞎掉的左眼让孟荼有些不忍心看。

“这药血，大姐你喝了吧。”

孟荼的话让华若放心不少，她真怕这臭丫头关心则乱之下变成傻丫头，说出把药血给墨尽喂回去的蠢话。

“你喝吧，你巡视更累，暗伤隐疾更明显。”

大姐拒绝了提议，她干脆的把汲血印推到孟荼面前。

“那二姐三姐……”

“人家给你的，我才不要，二姐，咱们走，”

华若心虚的带着同样参与其中的越瑾衣离开。

她很害怕孟荼想通了汲血印的事，跑来找她俩闹腾。

她是当时没想过来，是从犯。

二姐越瑾衣，那心如明镜似的，什么没算到，是主犯。

经过墨尽不顾生死强行取血这一事，华若算是信任了他。

就连越瑾衣也一样，她之前还提防着这个药人少年会不会出什么乱子。

毕竟临死之前的人，最是疯狂。

至于孟荼，就更不必说了，她现在眼泪婆娑的。

“喝了吧，别辜负他的好意。”

大姐起身，拍了拍孟荼的肩膀，接着离开。

孟荼拿起汲血印，拨动上面的机关，看着里面蕴含着纯净药性的血浆。

她一口喝下，不敢干看太久，怕药性流失。

随着一股热流在体内升起涌向四肢百骸，她感觉到自己正在因为补足缺陷而变得强大。

来到床头，挪开枕头，她将墨尽的头抱到自己双膝之上，轻轻抚摸着那一头因为汲血印取血过多而老化变白的长发。

她又看向汲血印。

这个小印，对这少年来说，该是噩梦吧，可他还是选择了为自己取血……

少女心中隐隐做了一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