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村里谁不知道,刘翠的钱就是她的命,谁也别想从她兜里掏出一个子儿来。

哪怕是她亲儿子在农忙时想吃点肉都难于登天。

现在江途问她要钱,那不跟要她命一样。

“赔什么赔,不就是小孩子之间打打闹闹,擦破点皮而已,怎么就这么金贵了还要看医吗?”刘翠嘴角一撇,看了不远处的江运一眼。

这莽小子,她只恨她儿子没打重些,现在他居然还敢瞪她!

“是吗?如果我上告官府,也不知大伯娘能不能用打打闹闹这几个字说服县老爷呢?”

江途眸光冰冷地看着刘翠三人。

似乎有若有若无的威压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刘翠的两个儿子本就心虚,被他这么一看更是直接低下了头。

刘翠咬牙:“你别拿县太爷来吓唬我!我做什么了县太爷就要审我?”

普通百姓对于当官的都有一种天然的恐惧,刘翠也不例外。

但她更不想掏钱。

“你没做什么吗?你拐带我小妹,甚至想把她卖出去,这可就已经是拐卖人口了,还有你这两个儿子,以大欺小,以多欺少,就算不会被杀头大牢也是蹲定了。”

江途神色镇定自若。

丝毫看不出他在瞎编。

没错,这段话从头到尾都是他瞎编出来吓唬刘翠的。

拐卖罪在这个朝代的律文中确实有定下,但像刘翠这种身为大伯娘把小叔子的女儿送去给人家做童养媳的行为是绝对构不成拐卖罪的。

毕竟这种事情在穷苦人家算不上少见,哪怕会被其他人瞧不起,甚至是鄙夷。

可要是定罪,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不然县衙的大牢都塞不下。

至于后面说的以多欺少,以大欺小什么的,就更是在胡扯了。

县太爷怎么可能连这种小事都管?

就算江途真的把事情闹到县衙里面去,多半也会像刘翠那样被定义为堂兄弟之间的打打闹闹。

但是……刘翠不知道啊。

一个大字不识的农村妇人又怎么会知道法律条文里是怎么定罪的呢?

所以江途很是淡定,甚至还有闲心补上一句:“你说到时候县太爷是相信我这个能见官不跪的秀才,还是相信你这样一个远近闻名的刁妇呢?”

“这还用说嘛?光是这两个人往那一站,现在也肯定就知道该把谁关进大牢了!”

村民们本来听完江途的话还有些害怕,毕竟他们私下里有矛盾时,也没少叫上亲戚一起去做点什么。

要是这都算犯法的话,那他们可没有能跑得掉的。

但听后半段时,却又觉得江途说的很有道理,不管怎么样,江家二小子可是个秀才,据说每年还能拿朝廷补贴呢!

刘翠算是个什么,她屁都不是,县太爷能给她个眼神都是在抬举她。

别说县太爷了,就算是他们肯定也会直接把刘翠和她儿子一起丢进大牢。

听完江途的话,刘翠的脸唰一下就白了。

县太爷肯定不可能站在她这边的。

万一这小杂种真的把事情闹到县太爷那去,到时候赔银两事小,说不得她和她两个儿子都得先打个几十大板,再丢进大牢里!

到时候她的里子面子可全都丢完了。

“你想要多少?”刘翠咬着牙说。

江途轻轻一笑,抬手比出一个三:“三两,这不多吧?你们当年从我爹身上要走的银子可比这要多的得多了,别告诉我你们都花完了?”

“三两!你怎么不去抢?”刘翠怒不可遏。

三两银子都够买头小牛犊的了!

看着江途那和以往截然不同的样子,她真恨不得冲上去把她撕碎。

可她不敢。

某个刻意被她遗忘的事情终于又再次展露在眼前。

江途是秀才,是个受人尊敬的读书人。

哪怕他年龄还不大,可村民是绝对不会允许她对一个读书人做什么的。

她可以让儿子去揍江运,甚至也可以借着帮忙的名义卖了江朵这个赔钱货。

这种事情在普通老百姓眼里算不上罕见,也不至于闹到官府去。

但她要是敢当众对江途动手,那么别说她了,就连她这两个儿子都不一定能完完整整的走出这里。

因为江途是读书人,还是个考上秀才的‘神童’,他是大食村的骄傲。

没有人会允许她对一个秀才动手。

刚才那些事或许不会让县太爷对她怎么样,但她但凡敢江途一根寒毛,那杀头可能都还是轻的。

江途懒得再应付刘翠:“那大伯娘,你到底是给还是不给呢?不给那我们现在就去见官吧,反正县衙也不远。”

“我……给!”刘翠从喉口挤出这句话。

她输就输在没料到江途竟然变得如此强势,竟然懂得用秀才的身份来压她了。

刘翠掏出三两银子,恶狠狠的塞进江途手里:“这些够了吧!”

“够了,大伯母一路走好啊,可千万别遇到什么不长眼的石头,免得摔个狗吃屎。”

江途收好银子,微笑着对刘翠发出祝愿。

一旁的村民见刘翠竟然真的随手掏出三两银子,也被惊到了。

“天呐,这江海一家当年到底是从他弟弟手里抢了多少银子?三两银子就这么随随便便的掏出来了?”

“我估计是没少要,没见自从江河那一家搬出来后,他们都有银子翻新那破屋子了吗?”

“就这那刘翠还天天四处占人便宜,闹得的跟她过的多差似的,现在连人家妹妹都想卖了,合着全是装出来的!”

“就是,她以前偷掐我家菜的时候,我还想着她有两个儿子也不容易,都没跟她计较,真是亏大了!!”

看见刘翠掏出银子的村人顿时愤愤不平起来。

“以后这刘翠说的话,我半个字也不会信了!”

还没走远的刘翠听着这些话,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他们当年是从江河那儿榨出来不少银子,可这都多少年过去了,她现在拿的钱都是她这些年辛辛苦苦省下来的!

但她不能把这话说出口,没人信是一回事,要是又让人关心起他们家当年到底从江河手中拿走多少银子的话,对她没好处。

所以哪怕再恼,她也只能灰溜溜的离开。

“小途,你真是太厉害了!”江运从后往前重重地拍了下江途的肩膀。